第一四零章 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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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茁壯的青草在馬蹄下折斷,鮮嫩的汁液染綠了蹄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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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疾進的行軍中,韓國的赤蟒旗高高飄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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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周國的大軍到哪里了?”,開始變聲的童音,聽起來有些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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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回稟國主,據(jù)探子報,在江北石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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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比想的還慢?”,韓笑眉頭一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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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姓周的傳的多厲害,全都是浪得虛名”,一旁突然有個紫膛面皮的將領(lǐng)插話,笑道,“所謂兵貴神速,像他這樣光顧著人多,等到這里,黃花菜都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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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要不說國主圣明呢!你看前面那仗打得,他們根本沒有還手之力啊!如今要是成功鎖了江,那又是天下二分,勢均力敵了!”,又一個五短身材的大笑,語氣帶著明顯的諂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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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萬素飛隨在韓笑身后,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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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還是從頭說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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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先拋下其他因素不談,以軍事戰(zhàn)略而言,若要與周國爭鋒天下,韓國應(yīng)該怎么打,她看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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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周大而韓小,版圖呈現(xiàn)不均勢的太極形,周軍占據(jù)整個江北,而江南也有地盤和軍隊,可以說是非常有利的局勢,如果從水陸兩面合擊韓國的沿江城池,將會很容易得手,而更進一步來說,如果得到這些城池,就能從容地從江北運輸軍隊,在江南的地面上大打韓國所不擅長的陸戰(zhàn),韓國想要翻身就很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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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但是,這個理論上的優(yōu)勢局面卻存在兩個破綻。 一是時間上地問題,二是水軍上的相對弱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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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趙魏聯(lián)盟擊垮后,周國的主力部隊回到汴京休整,而韓笑背盟事出突然,此時大部分的周軍并非在江邊候命,而是需要跋山涉水地前來,南方僅有陸濤麾下的部隊以及各地駐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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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因此。 如果韓國在他們形成合力之前,奪取江面的控制權(quán)。 就會把周國的兵力分隔兩地,互相不能呼應(yīng),江北地周軍無法渡河,就只能望洋興嘆,不能帶來實質(zhì)的威脅,而江南地部隊給養(yǎng)后勤大多依賴本國輸送,如果將這運輸線一切斷。 就會糧草不濟,軍心慌亂,如同被裝到口袋里的苗芽,遲早干枯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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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而且,這一點是完全有可行性的,盡管總體兵力占優(yōu),但在水軍規(guī)模、艦船數(shù)量上,周國并不如久在南方以水軍為本的韓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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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所以說。 如果她現(xiàn)在處在韓笑的位置,一定會做的事情就是趕在周國的大軍從汴京趕來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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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去封鎖江面!——雖然這行動大抵也會為陸濤所料到,免不了一場水上地爭奪惡戰(zhàn),但依舊是韓軍最值得爭取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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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當(dāng)然,這份戰(zhàn)略。 她只存在于自己心里,并沒打算透露給韓國任何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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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沒想到,韓笑還真有幾分謀算大局的眼光,與她所見略同,在奇襲搶下周國幾個城鎮(zhèn)的同時,親率大軍前往臨江的前線重城濱州,爭取在周榮率領(lǐng)大軍到達之前得到制江權(quá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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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如今,這個計劃似乎已經(jīng)有了一個好的開頭——他們已經(jīng)快到目的,而從汴京前來的部隊還在江北地石城——那是離江岸還遠(yuǎn)的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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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過,也慢得有點出乎意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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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萬素飛微微抬起眉頭。 無意似的望望四周。 當(dāng)然,此時都是平靜的。 寬廣的天空上飛過幾只白色的鳥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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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男人地說話聲把她的思緒拉回來,“國主放心!就算那什么陸濤有所防備,他也不過一個黃口小兒,老臣吃的鹽比他吃的飯都多,一旦當(dāng)真拉開戰(zhàn)陣,也定殺他個片甲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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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萬素飛看過去,還是開始說話那兩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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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兩人中紫膛面皮的叫張廣,五短身材的叫李延,也曾都是晉國將領(lǐng),而后歸順韓國——韓笑遵守了對她的承諾,不顧眾人反對,把莫言派去攻打南漢,而是帶了這兩人,他們雖然也算久經(jīng)沙場,但無論能力還是聲望,都較前者遜色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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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的唇角悄悄彎了一下。 在艦隊絕對數(shù)量上,周國確實比不上韓國,況且還在前一段的突襲中焚燒了一些去,陸濤資歷也淺,韓國人并不知道他就是錦帆賊甘濤的事情,記憶還停在那個模糊地總是跟在陸將軍身后地少年,還是韓復(fù)上次宴會上看見他,才驚異他如今也在周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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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可是,她相信,就是莫言來,也絕不見得能輕易贏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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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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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的笑意凝固在嘴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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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因為,她地立場,究竟在哪里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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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希望陸濤贏,周榮贏?可那樣,她現(xiàn)在身處之處又如何?她是否真想看見,這邊也是從小就認(rèn)識的人全都死去?而如果受到太大的壓力,莫言不得己被召回,她已經(jīng)眼看可以觸及的目標(biāo)又要橫生多少枝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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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算了,不要再讓我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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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就讓我什么也不做,隨波逐流地下去,看著到底會發(fā)生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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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有些昏昏然地低下頭去,繼續(xù)她仿佛永久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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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建業(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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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才是蒙蒙亮的天色,空氣已經(jīng)泛著潮熱,彌漫一種煩躁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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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唉,你說陸都督這仗能贏嗎?”,一個半禿的老兵一邊掃著軍營的過道,一邊向另一個牙稀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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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怎么不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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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看懸!”,前一個突然有些憤憤的樣子,掃把在土地上的印痕都重了幾分,“我看這陸都督,可比不上江都督,原來咱隔幾天還能吃頓肉,現(xiàn)在連每天的口糧都少了半個餅!這不就是說的什么‘失人心’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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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失你的人心,可得了別的人心呢”,另一個老兵倒沒他這么義憤,只笑笑,“咱們減那些份兒,都到精壯能打仗的年輕小伙子碗里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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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陸都督和江都督不是一路人”,他接著說下去,“江都督那時候,其實是對咱們這些老弱的照顧了,可因為江都督那人是這樣子,自己吃的還不如我們,大家都敬他服他,倒覺得自己要是計較就讓人看不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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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可陸都督這么做,也是天理公道,沒什么說的!你想,那好吃好喝的要是不給在前線殺敵的精壯后生,倒給我們這樣后院掃地的老弱殘兵,那打仗的時候,靠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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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說啊,咱誰也別怨,就是不服老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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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門牙呈現(xiàn)兩個黑洞老兵雖然這樣說,抬起的眼睛中到底流露一絲悵怨,目光沒有焦點地落向營外的大路,似乎想起了當(dāng)年也有戰(zhàn)功累累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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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倒也不是這個意思……”,先前的老兵被說得無言,可又有點不甘心就這么被說服了,轉(zhuǎn)圜道,“那韓國是以水軍起家的,艦船本來多過我們,我是擔(dān)心陸都督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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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個你也不消擔(dān)心,難道你不知道,現(xiàn)在我們大周有一支厲害的艦隊?”,另一個笑著,想要附耳過去說什么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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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正在這時,外頭突然傳來得得馬蹄,聽上去,卻至多不過幾個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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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種時候,誰會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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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老兵的視線中,高頭大馬踏上他們剛剛掃過的土路,馬上人個個身穿黑色斗篷,頭臉都覆在兜帽中,如果不是身形線條顯示是男子,倒像些不敢拋頭露面的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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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還不快去通報!”,其中一個掀了頭上兜帽,露出一張白凈無須的臉來,聲音當(dāng)真女子般尖細(x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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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兩個老兵突然反應(yīng)過來,齊刷刷地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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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抱歉讓大家久等了,其實我還是一向的毛病,大塊的情節(jié)有,過渡的章節(jié)寫起來吃力,并非對書不用心了。 謝謝大家一向?qū)ξ宜俣鹊陌荩瞎海?lt;/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