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芷言的話讓江南溪心中一緊,她穩(wěn)住表情,伸手企圖推開如樹袋熊一般掛在她身上的女人,張口就胡說:“沒有,姐姐。”
“我不抽煙的。”江南溪乖巧一笑,“抽煙有害健康。回來之前朋友拉著我去慶祝,可能是在那里粘到味道了。”
“姐姐——”
夏芷言不愿和江南溪分開,掛在江南溪脖上的雙手用力一緊,反把少女好不容易推出來的距離給拉沒,兩個人之間貼得甚至比最初更緊。
夏芷言懶洋洋開口:“不抽就不抽嘛,干嘛推姐姐?”
夏芷言一邊說話,一邊回到把下巴枕在少女肩膀上的姿態(tài)。
江南溪無奈地嘆了口氣,仰頭看著天花板。
夏芷言忽然警惕,“我長胖了?”
江南溪立刻答:“沒有!”
“那你為什么嘆氣?”
“我怕身上的煙味會熏到你啦。”
夏芷言輕笑,貼在她的脖頸蹭了蹭,不在乎地說:“味道很淡。而且在你身邊抽煙的人品味不錯,正好是我喜歡的荔枝味。”
江南溪嘴角一彎,“我會把姐姐的夸獎告訴她的。”
她雙手自然地下落垂放于身側,不敢伸手回抱夏芷言,怕自己一個動作就暴露了所有的心思。心跳太快,快到幾乎快要爆·炸。
幸好她這身體不頂用,一出生就帶著先天性的殘缺,患有心臟病,雖然長大后做過手術,但心律失常仍乃正常現(xiàn)象。
江南溪不動聲色地低頭,在夏芷言的發(fā)旋聞了下。她真的好喜歡夏芷言身上的味道。不是任何人工合成的香味,而是夏芷言自己的味道。
夏芷言打了個長長的哈欠,瞌睡蟲全都跑出來了,在半空中溜著玩,勾引著人往臥室的方向去。
“好困。”夏芷言渾身疲倦,她卸了力氣,聲音更柔幾分,“南南,扶姐姐去睡覺。”
江南溪覺得這話聽起來特別像夏芷言之前演過的宮斗劇的臺詞,于是嘴角一揚,偷偷笑了。她小心翼翼地攬著夏芷言,手作紳士狀,不敢把她的腰碰實。
夏芷言微微斂眸,身子一倒,讓重心全都落在江南溪身上。
這樣一來,江南溪為了保持住平衡,不得不緊握住夏芷言的腰。
“很累嗎?”江南溪擔心。
“累。”夏芷言直截了當?shù)卣f,“今天拍了一整天,對戲的是個新人,總是接不住我的戲,浪費我時間。”
“現(xiàn)在的資方越來越神經(jīng)病了,隨便往劇組里塞人。要不是我只是個友情出演的客串,我都要找他們算賬了。”
夏芷言一吐槽起來滿肚子都是火。
江南溪聽著她毫不客氣的話,心里卻覺得很甜。
那個在鏡頭前永遠溫柔大方的夏芷言,只會和她說這些話。
這樣的夏芷言,只有她一個人知道。
夏芷言絮叨了一會,絕口沒提自己拍完夜戲又叫司機開車回來的事情。但她不說,江南溪也知道,這是夏芷言如此之累的主要原因。
她怎么這么好?
江南溪好不容易把夏芷言放進她的臥室,準備起身幫她脫掉風衣,人還沒站穩(wěn),就被已經(jīng)倒在床上的夏芷言拉了回去。
要不是江南溪反應快,拿手撐著床,她這下都能直接壓在夏芷言的身上。
夏芷言眼睛都快睜不開了,還在質(zhì)問她:“南南,去哪?”
江南溪:“給你換衣服,拿睡衣。”
“不換。”夏芷言說,“反正睡兩個小時就得出發(fā),司機就在樓下等著。”
江南溪心疼了。
“那我先把妝給你卸了,你睡,我等下叫你。”
“不要。”夏芷言說什么都不肯撒手,“南南,你陪我睡。”
“......”
江南溪這下心疼自己了。
她想,她日日夜夜地想,但她不敢。因為她的睡,和夏芷言口中的睡,根本不是一個睡。
夏芷言永遠不會知道,這個被她依賴信任著的,她從小看著長大的少女,對她究竟抱有了多少不該有的幻想。
江南溪改口,“姐姐,不卸妝可能會悶痘,明天上鏡會出問題,到時候還會連累化妝師。”
工作狂夏芷言被拿捏了。
她手一松,整個人成大字型癱在床上,安安分分地讓江南溪幫她脫風衣外套。
外套褪下,江南溪才意識到,她做了多么錯誤的一個決定。
床上的女人已經(jīng)變換成抱著玩偶睡覺的姿勢,紅色的吊帶裙極短,胸前的設計也很清涼。她大概是趕得太著急,所以穿著定制的戲服便回來了。
夏芷言睡得大大咧咧,江南溪忍得辛辛苦苦。
她給夏芷言蓋上毯子,用卸妝濕巾幫夏芷言擦臉,動作輕柔溫和,每一步都很認真。
卸完妝,又拿用溫熱水打濕的洗臉巾一點一點擦干凈,反復好幾遍。夏芷言很珍惜自己的臉,按照她的話來說,這是吃飯的家伙,不能出問題。
所以江南溪也很珍惜。
但她如此珍惜,只是因為這是夏芷言而已。
就算夏芷言的臉不是拿來吃飯的本事,她一樣會如此細膩認真。
等給女人收拾得差不多,已是半個小時后了。
江南溪看了眼手表,距離夏芷言醒來還有一個半小時。
她什么都不做,只是靜靜地坐在夏芷言的床邊,光是這樣看著她,也完全不會覺得無聊。
這個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漂亮的人呢?
在幼兒園的時候第一次見到她時,江南溪就覺得,這一定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人。
童話書里寫的仙女姐姐出現(xiàn)了。
后來,她變成了仙女教母。
但江南溪依舊只肯喊她姐姐。
江南溪知道夏芷言睡眠淺,不敢做什么,呼吸都很輕。她靜靜坐著,手搭在自己的腿上,一邊用目光當做筆描摹著夏芷言的面龐,一邊用指尖在大腿上悄悄畫下她的樣子。
畫了成千上萬遍的樣子。
江南溪最喜歡這種安靜的時刻,夏芷言不說話,在她的身邊睡得像個小獸。因為這種時候,她才能夠肆無忌憚,毫不遮掩地用自己的目光注視著她。
可她也最怕這種時刻。
兩個人的瞬間,過于沉默的時分,蟄伏的野獸在心里壓抑地咆哮著。
江南溪自覺自己是個自控力很好的人,這一點體現(xiàn)在她的自我情緒管理和欲望控制上。但名為愛的野獸是不受束縛的。
按照夏芷言以前早年出道拍過的那種偶像劇來說,這個時候,主角一般都會偷親上去。
偶像劇當然沒騙人。
喜歡的人在面前睡著了,想偷偷親一口最是理所當然。
別人可以,江南溪不可以。
因為她比誰都清楚,她從夏芷言這里得到的一切特殊待遇,所有的親密,全都是基于‘她是夏芷言眼中的妹妹’這點。
僅此而已。
一旦她的所作所為超過妹妹應該有的界限,那么這十多年來她和夏芷言共建的一切就會被輕易摧毀。
她得當個乖孩子。
也只能當個乖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夏芷言在身邊,江南溪總覺得比平時更安心。明明也不困,但是周圍太安靜了,所以忍不住改變姿勢。本來是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后來坐在了地上,最后伸手扒著床邊,趴著望著她的睡顏。
結果自己睡了過去。
等江南溪醒過來的時候,床上已經(jīng)沒人了。她看了眼手表,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早上五點!
“姐!”
江南溪慌亂地起身,找了整個屋子,都沒找到夏芷言。
她這動靜把朋友沈黛整醒了。
沈黛渾身酒味,幽靈一般晃出來,茫然地問:“江南溪,這是哪兒啊?”
江南溪懶得搭理她。
她開始滿屋子翻自己的手機。
昨天明明設了鬧鐘,就放在床頭,她怎么沒找到?
沈黛背后靈一般跟著她:“江南溪。”
“我好像見到夏影后了。”
江南溪動作一頓:“什么時候?”
沈黛歪著腦袋想了想,“半夜起來上廁所。”
江南溪呼吸一滯:“沈黛,你聽我解釋......”
“啊!對!就是這個!”沈黛伸手指著客廳里的一副夏芷言寫真,大叫道,“我大半夜看到的就是這個!”
“江南溪,我說你是夏影后腦殘粉你還不承認?!除了粉絲,還有誰會干這種事!把別人的照片掛在自己家里!瘋狂至極!”沈黛批.斗道。
江南溪:“......”
“你說得對,我就是夏影后腦殘粉,我愛她愛得無法自拔。”江南溪一把將沈黛推進衛(wèi)生間,“你現(xiàn)在去洗澡刷牙,然后滾出我家。”
“沒洗好不準出來。”
江南溪反手把衛(wèi)生間鎖了。
沈黛大罵:“臥槽!你個小瘋子!”
“不就是被我發(fā)現(xiàn)你是夏影后腦殘粉嗎?!至于這么對我嗎?!開門啊!開門啊!有人在這里玩囚禁play 啊!”
江南溪冷眼盯著門,抬手一肘狠狠撞上去,門發(fā)出巨響,沈黛安分了。
家里聒噪的幽靈閉嘴了,江南溪才有余力繼續(xù)找手機。在沙發(fā)的兔子玩偶之下,她找到了手機,以及一支電子煙。
江南溪心緊無比,她一把抓起手機打開,夏芷言果然給她發(fā)了消息。
姐姐:看你睡得很香,怕吵醒你,就把鬧鐘關了。謝謝南南昨天照顧我,么么噠。
姐姐:另外,那個睡在你臥室的朋友半夜和我撞見了。她看起來好像喝醉了。沙發(fā)上還有個電子煙,不知道是不是你朋友的。
江南溪毫不猶豫:對。
江南溪:是她的。
夏芷言秒回:雖然不清楚她人品如何,但抽煙喝酒不可取。我不干涉你的交友問題,其余的你自己看著辦噢寶寶~
好家長的回復。
江南溪發(fā)了個兔子撒嬌的表情,說:好的。
但她心里在想,要是夏芷言可以吃醋就好了。
江南溪起身整理沙發(fā)。陽臺落地窗的光照進來,提醒著她,白天已經(jīng)到了,不該再做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