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了怪哉,這好端端的,萬歲爺為何要將早朝大殿移到別處呢。</br> 什么要修葺金鑾殿,這大殿明明好好的,去年剛做過保養。</br> 萬歲爺不是一向勤儉的么,怎么突然花錢修大殿了呢。別忘了,各地的災害還不斷發生,那些反賊更是剿不勝剿的。</br> 花錢的地方多了去了,這個時候修什么大殿。</br> 然而讓內承運庫感到奇怪的是,名義上宮中傳聞是在修皇極殿,可并沒有動用內庫的一文錢。</br> 有些宮中消息靈通的官員,卻從太監口中得知,皇極殿確實是在大修。</br> 這下文武百官加倍奇怪了,既然皇極殿在大修,萬歲爺又沒有動用內庫的錢。</br> 那修皇極殿的錢,哪兒來的?</br> 難道說是后宮嬪妃們湊的么,管他呢,只要是沒有動用國庫的錢。那些言官們也就懶得理會,若是動用了國庫的錢,他們定會聞風而動紛紛上書。</br> 大明朝的言官個個都是不怕死的主兒,他們懟天懟地懟空氣,懟官懟商懟皇帝。</br> 總之,天底下就沒有這幫子文官不敢罵不敢懟的人。</br> 在嘉靖年間,嘉靖皇帝在執政后期開始了很多帝王的長生不老夢,癡迷煉丹永生,把朝政大事置于一邊,言官楊爵直言進諫,被嘉靖皇帝抓進詔獄折磨,數次昏死仍堅持己見。</br> 還有嘉靖年間的清官海瑞更是可見一斑,海瑞那封著名的治安疏,把嘉靖皇帝罵的是狗血淋頭。</br> 這還不解氣,海瑞竟然膽大包天的說了句:嘉靖嘉靖,家家皆凈。</br> 瞅瞅,古往今來敢如此作死的臣子,頭一個。</br> 但即便是這樣,嘉靖皇帝也沒殺海瑞。為啥呢,就是怕殺了海瑞嘉靖背上個昏君的千古罵名。</br> 海瑞被下獄數月,獄外文臣爭相聲援,冒死進言繼續指出皇帝溺道一事,最終嘉靖皇帝妥協迫于壓力妥協放人。</br> 除此以外,還有萬歷皇帝執政后期不管朝政,沉迷后宮,整天歌舞升平,但是一見到巡城御史便暫停歌舞,多開御史,直言:朕畏御史。</br> 正所謂良藥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言官的職責就是直言勸諫,所以言官一般不害怕會挨板子。</br> 如果挨板子了,嘿,那就更好了,自己名聲很快就會傳遍大江南北成為士子百姓們爭相傳頌的好官。</br> 如果皇帝聽了自己的建議,自己就會變成一個好官。不聽自己的建議,我還是會變成一個勇于直諫的好官。</br> 反正不管怎樣只要噴就對了,只要做個大噴子便坐實了好官的名聲,我為啥不有事沒事吼兩嗓子呢。</br> 而歷朝歷代的皇帝鮮有敢殺言官的,殺了言官只會讓言官名垂千古,卻讓自己背負罵名。</br> 所以大部分朝代的帝王一般都不殺言官。哪怕是再昏庸的皇帝,在言官這里也是非常謹慎的。</br> 這次人家崇禎皇帝沒有動用內庫,這讓這些言官們噴無可噴。即便是想站出來吼兩嗓子,可找不到發泄的理由啊,朕又沒花國庫一文錢,你叨叨個球球。</br> 那修葺皇極殿哪兒來的錢呢,實際上還是和周奎的府邸一樣。</br> 修葺皇極殿,不過是將皇極殿的門窗換成了玻璃而已。</br> 玻璃不花錢,西山有的是。無非就是找幾個工匠,把皇極殿的門窗卸下來換上玻璃再按上去而已,根本就花不了幾個錢。</br> 早朝被移步到了乾清門,崇禎皇帝端坐朝堂,一干文武列兩旁。</br> 今日早朝難得的沒有什么壞消息,這些年來崇禎皇帝已經習慣了。不是流民造反就是天災人禍,要么就是朝政問題,總之每日都有一大堆糟心的事。</br> “列為愛卿,朕聽說過日乃是國丈六十大壽,這定要好生慶賀慶賀。這些年來朝朕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不敢有絲毫奢靡。國之將危,想來都是朕的失德。國丈六十大壽,怎么也得慶賀一番,免得有人說朕不知體恤臣子。”</br> 這...</br> 朝臣們登時竊竊私語起來,國丈不是涼了么。怎么,這萬歲爺突然又對國丈親近起來了?</br> 賬面上,周奎先后給朝廷募捐了一百八十萬兩紋銀。實際上是二百萬,其中二十萬被朱慈烺私吞給了錦衣衛。</br> 開始捐款的時候,百官們著實被氣的夠嗆。他們覺得國丈這是失心瘋,一下子捐出去這么多,這不是打同僚的臉么。</br> 后來他們就發現不對勁了,好像壓根就不是周奎自愿的。了解他的人都知道,周奎這種吝嗇鬼怎么可能做出這么大方的事。</br> 果然,接下來似乎就有些失控了。這周奎是捐了一次又一次,每次都是一筆巨款。什么樣的家底,也經不起這樣的折騰。</br> 很快,周家就破敗了。門客也沒有了,是百官也如避瘟疫一般的躲開了。周奎也請了病假,據說每日在家都尋死覓活。</br> 京城的官員們消息靈通,他們很快得知,這是萬歲爺想把國丈往死里整的節奏。據說周奎每日在家都是尋死覓活,看來周家是涼了。</br> 誰知,今日在這朝堂之上,萬歲爺突然要說給國丈慶賀大壽。</br> 這又在釋放一個信號,萬歲爺這是要對國丈重新寵信啊。畢竟人家是一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br> 國丈的六十大壽,萬歲爺還讓大操大辦。許多人開始在猶豫,要不要去隨個份子。</br> 答案就是,必須得去。</br> 這是個互相結交的好機會,宴會上可以認識更多的同僚。在官場混,靠的就是同僚的幫襯。還有就是,幾杯酒下來,許多結過梁子的有可以一笑泯恩仇。</br> 本來官員聚會容易有結黨之嫌,然這是萬歲爺金口玉言,說是要好生慶賀慶賀的。去,必須去。</br> 你不去,反而讓人覺得你要么是故意裝清高,要么就是不合群。</br> 是以,散朝之后,周奎立刻成了眾星捧月了。他的身邊圍著一群官員,那是叫一個馬匹聲悠揚動聽。</br> 而周奎,已經很久沒有享受這種感覺了。他感覺整個人都輕飄飄的,自從自己倒了臺,誰還敢和自己親近。如今這些官員又開始拼命巴結,之前那個猥瑣無恥,一幅狗官嘴臉的周奎又回來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