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崇禎就不會留在景仁宮了。這讓苗貴妃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果然。崇禎皇帝驚喜的站起身:“慈烺人呢?”</br> 坤寧宮的太監(jiān)不慌不忙的施了一禮:“回萬歲的話,太子殿下在坤寧宮陪著皇后娘娘。殿下此次回來,還給苗妃娘娘送來一些禮物,還請苗妃娘娘笑納。”</br> 苗妃想過一萬種可能,從未想過太子殿下回宮居然還要給自己送禮。</br> 就連崇禎也有些愕然,他記得朱慈烺和苗妃并沒有什么交集,為什么要給她送禮。</br> “還不快呈上來。”小太監(jiān)忍不住呵斥深厚的宮女,一點兒眼力見都沒有,沒看到萬歲爺都好奇了么。</br> 小宮女慌忙上前,托盤上鬼知道是什么物件,上面還蓋了黃綢。</br> 太監(jiān)揭開黃綢,上面滴溜溜的竟然是一盤子珍珠。每顆珍珠都是大小不一,渾圓光潤。單單是一顆已經價值不菲,這么一盤子更是價值連城。</br> 崇禎大吃一驚,這一盤子珍珠啊。這禮物也太貴重了吧,朱慈烺這小子,到底在遼東撈了多少好處。</br> 這逆子,定然是查抄范永斗大撈特撈了巨額財富。不然,為什么送給一個毫無交集的苗妃,都如此大手筆。要知道這一盤子珍珠,那可是價值連城。</br> 他想干什么,小小年紀就想賄賂后宮。朕還沒死呢,他就這么急著培植自己的勢力了么。</br> 崇禎皇帝的臉色明顯難看了起來,一旁的苗妃察言觀色,不由得心花怒放起來。</br> 從宋代起,遼國便向當時的女真收取一種珍珠叫“北珠”,這種珍珠產自松花江、嫩江等冷水河中,也是女真人生活的地域。</br> 北珠一直是女真族特產,朱慈烺在遼東弄到這么多的珍珠,都是產自于滿清。大者恒如鴿子蛋,小者似蠶豆。雖然大小不一,價值也自不相同。可這么滿滿一大盤子,合起來那就貴重了。</br> 看著崇禎皇帝不善的臉色,苗妃大喜的上前伸手接過:“哎呀,難得太子殿下有此孝心,本宮這可就是受之有愧了。”</br> 這些珍珠,你送給周皇后或者懿安皇后張嫣,這些崇禎皇帝都不會說什么。可你平白無端的,把如此貴重的禮物送到毫不相干的苗貴妃手里,這就耐人尋味了。</br> 本來,你在遼東立下戰(zhàn)功,朝中一片頌揚之聲。你個太子平日舉止輕浮,招惹不少言官的不滿。因你在遼東立功,朝中已經無人再說什么。</br> 現(xiàn)在你想干什么,想賄賂后宮拉攏朝臣好結黨營私么。朕還沒死呢,你就這么急著上位么。小小年紀,胃口依然如此之大。將來等你長大了那還了得,是不是你也要學那唐太宗李二,逼迫老父禪位...</br> 崇禎本就是個焦慮猜忌的性子,看到朱慈烺送來這么一盤子珍珠,心中怒火更熾。他冷冷的看著這一切,就差要殺人了。</br> 苗妃卻視而不見,似乎有意為之的顯得高興異常。他們父子反目,更是自己想看到的結果。</br> 誰知,就在苗妃將手觸碰到盤子的那一刻。坤寧宮的這位老太監(jiān),突然搶先拽著宮女的胳膊,將托盤拽了回來。</br> 這就尷尬了,一個奴婢誰給他的膽子,竟然敢羞辱主子。苗妃只要喝問,這老太監(jiān)一臉尷尬的笑笑:“苗妃娘娘誤會了,殿下的意思是,只送給娘娘一顆。”</br> 一顆?</br> 這么一大盤子珍珠,你居然只送一顆。既然送一顆,你他娘的舉著滿滿一盤子來做什么,想羞辱本宮么。</br> 苗妃的臉色一下子就陰沉了下來:“太子什么意思。”</br> 老太監(jiān)依舊笑得如沐春風:“太子殿下說了,當今國難當頭,各地百姓深受天災流寇之苦。太子殿下偶得此珍珠,自是要上繳國庫為朝廷出一份力的。然殿下念苗妃娘娘曾親自處理過鐘粹宮天花一事,特來讓奴婢謝謝娘娘。這枚珍珠,可是太子殿下對娘娘的一片孝心。”</br> 說著,老太監(jiān)在盤子里劃拉了劃拉,找了一遍又一遍。終于,從盤子里找出一顆蠶豆般大小的珠子,從里面拿了出來。</br> 殺人誅心啊,這盤子里的每一顆珍珠都價值不菲。唯獨老太監(jiān)手里挑出來的這一顆,是里面最小的不說,色澤也不如其它珍珠光潤。不光潤也就罷了,這粒珍珠居然還是扁的。</br> 也就是說,這其實是一顆殘次品。</br> 殺人誅心,苗貴妃受此羞辱,登時勃然大怒:“太子殿下什么意思,本宮可從未得罪過殿下。”</br> 老太監(jiān)一臉愕然:“苗妃娘娘何出此言吶,殿下一片孝心,娘娘您這話讓奴婢實在是惶恐。”</br> 苗貴妃“哼”了一聲:“太子殿下送來這一盤子的珍珠,偏偏挑出一個最小的給本宮,不是羞辱本宮又是什么。萬歲爺,還請萬歲爺替臣妾做主。”</br> 崇禎正猶豫不定,那老太監(jiān)卻嚇得慌忙跪地:“萬歲爺明鑒,這一盤子珍珠太子殿下未曾動過一顆。甚至于皇后娘娘都沒給,殿下說朝廷處處用錢,這些珍珠自當上繳國庫。殿下又得知苗妃娘娘聽說鐘粹宮鬧了天花,親自處決活埋了一名侍女。雖說是苗妃娘娘無心之失,然殿下畢竟感恩,這才命奴婢來獻上珍珠一顆。苗妃娘娘如此編排殿下的不是,這讓奴婢如何回去復命,還請萬歲爺做主,太子殿下可是一片赤誠啊。”</br> 崇禎皇帝眉頭緊鎖,他已經感覺出來了。朱慈烺這廝,這是來找事的。</br> 苗妃更是氣的哇哇大叫:“什么無心之失,你這狗奴跟本宮說清楚,什么無心之失。”</br> 那老太監(jiān)跪在地上,愈發(fā)的恭維了:“萬歲爺,苗妃娘娘說鐘粹宮出了天花,命人把太子殿下貼身侍女拖出宮外活埋。誰知那宮女竟命不該絕,活生生從土里爬出來,一路輾轉去了遼東,找到了太子殿下。殿下知道苗妃娘娘是無心之失,是以才命奴婢過來獻珠的。”</br> 苗貴妃只感覺后背寒毛直豎,進而大怒:“胡說什么,什么從土里爬出來,你在妖言惑眾,來人,將此賤奴拖出去亂棍打死!”</br> “奴婢沒有妖言惑眾,那宮女并未得什么天花。而是,她去了遼東找到太子殿下之后,這次已經跟著殿下回來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