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付周奎,那是連嚇唬帶打擊,屢試不爽。并不是周奎有多蠢,而是朱慈烺每次都抓住了其軟肋。許多事是周奎真真切切確實干過的,這些事捅到崇禎那里真會殺頭的。</br> 朱慈烺這一說,周奎立時就慌了。這個外孫沒白疼,有什么風吹草動都及時來跟自己通報。雖然說是自己破財消災,至少能保住了一條老命。</br> 當然,太子如此的親近自己怕也不全是為了什么親情。畢竟自己若是倒了,對于朱慈烺也是一種巨大的負面影響。自己可是他親姥爺,周皇后可是自己的女兒。</br> “姥爺啊,你可知前段時間太常寺的寺丞于尚的案子吧。”</br> 周奎一怔:“知道啊,太常寺一下子被擼下來六個官員,于尚這廝不是太廟祭祀的時候,貪污了官銀兩千兩么。”</br> 太常寺是唐代九寺、明代五寺之一。秦署奉常,漢改太常,掌宗廟禮儀,至北齊始有太常寺,清末廢。</br> 崇禎登基之時,祭祀太廟大典。在置辦祭祀大典采購的時候,太常寺寺丞于尚貪了兩千兩銀子,被按了個鋪張費財的罪名。</br> 這還是最近才查出來的案子,而且于尚也是被別的案子牽連,被其他官員咬出來的。崇禎皇帝大怒,將于尚下獄拷問。</br> 不過,這事和周奎沒什么關系啊。他和于尚這種六品芝麻官沒有什么交集。不知道朱慈烺說這個,又是什么意思。</br> 朱慈烺一拍大腿:“事兒就除在這里,這于尚進了詔獄,還沒等怎么用刑呢就全招了。這一招不要緊,又把四個官員給招出來了。”</br> 這就有些大事不妙了,要知道周奎之前可是犯過不少事的。不然他那三百萬巨款從何而來,大明朝怎么完蛋的,就是這些蛀蟲們你一口我一口給吃掉的。</br> 一年的財政收入才四百多萬兩,你一個周奎就貪了三百萬。這其中,有多少骯臟的、見不得人的交易,那是可想而知。</br> 是以周奎最怕的,就是某個官員倒了臺,再把自己供出來。畢竟這種事,很容易起連鎖反應的。</br> 不過,一般不是特大案件,牽扯到威脅皇權了。皇帝是不會牽連太廣的,牽連太廣容易造成政局不穩。</br> “那、那四個官員招出來,與老臣何干。再者說了,這、這些事太子為何不替老臣遮掩著點。”</br> 周奎多多少少是有些惱怒的,你朱慈烺自己掌管錦衣衛。現如今于尚被抓進了錦衣衛,就算是他招出什么人來。或者說,干脆他把自己咬出來了。你就不能替自己給遮擋過去,這事對你來說并不難。</br> 誰知,朱慈烺哭喪著臉:“本宮是剛回京,這事都是駱養性這個王八蛋處理的。這次,你沒看本宮來都沒帶他么。”</br> 周奎這才發現,不請自來的朱慈烺確實沒帶上駱養性。不過這也說不通啊,駱養性不是和你一條褲子的人么。</br> 看著周奎懷疑的眼神,朱慈烺慌忙又道:“唉,姥爺啊,我實話跟您說了吧。這事,確實也怨不得駱養性。本來太常寺寺丞于尚這案子不大,可關乎我父皇登基大典。又是在祭祀太廟的案子上出了事,我父皇也不知怎地,心血來潮的拍了王承恩去北鎮撫司會審。這駱養性就算是想幫著遮擋,也難以下手啊。”</br> 王承恩是崇禎皇帝的死忠,死忠中的死忠。他和駱養性一同會審于尚,這案子就棘手了。</br> 不過再怎么棘手,也犯不著和我周奎有半毛錢關系吧:“太子啊,你還是有什么話直說吧。老夫站得直行的正,就不信還會有什么臟水潑到我身上。”</br> 周奎是很有底氣的,怕個甚啊。于尚和自己有個屁的關系,就算是牽扯到了自己,也無關緊要。</br> 誰知,朱慈烺說出一個人來的時候,周奎立刻就慌了。</br> “于尚受刑不過,招出了曾與他密謀貪污的其他四個官員。其中一個不是別人,正是戶部山西清吏司的郎中蒲玉泉。”</br> 戶部十三清吏司,每清吏司各設郎中一員,員外郎一員,主事二員,各理一省戶口、錢糧等事,兼領所分京師、直隸貢賦,及諸司、衛所俸祿,邊鎮糧餉,并各倉場鹽課、鈔關、每司各分民、度支、金、倉四科進行管理。</br> 一聽說是山西戶部郎中蒲玉泉,周奎肝兒都顫了起來。他突然想起一件事,足以讓自己的腦袋,搬家一百次還得被碾成粉末的罪名。</br> 周奎喉頭打結:“蒲、蒲玉泉,他、他不是致仕了么。”</br> 致仕,便是退休。</br> 朱慈烺點點頭:“是啊,蒲玉泉是致仕了啊。可架不住他犯下的罪名太大,直接從老家用囚車一路押了回來,現如今,正在詔獄關著呢。這老東西,姥爺您出事就出在他身上。”</br> “何、何事啊?”周奎戰戰兢兢的問。</br> 朱慈烺搖搖頭,一臉的悲痛:“姥爺啊,您可捅了天了。通敵亂國、十惡不赦。本宮這次來,您看到了沒有,帶著的這些錦衣衛啊,就是準備要把您給抓到詔獄去的。”</br> 周奎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他死死的捂著胸口,兩眼發直往后便倒。</br> 朱慈烺也是嚇了一跳,萬沒想到這姥爺的抗打擊能力如此之差。他慌忙上前扶住,一通揉捏:“姥爺,喂喂,姥爺您可別嚇我啊。”m.</br> 這到底是誰嚇唬誰啊,朱慈烺確實夠王八蛋的。上來就給周奎按了個通敵亂國的罪名,這重罪死一百次都不夠。</br> 要命的是,周奎知道,這罪名自己擔的一點兒也不冤。朝廷若是真要這么給自己定罪,也不是沒有理由的。</br> 為什么這么說,當年袁崇煥總督薊遼的時候。遼東軍和滿清開戰,當時朝廷火速調撥各地運送糧草。</br> 而山西戶部郎中蒲玉泉,他和周奎暗地里勾結干了幾票大買賣。那就是,販賣軍糧。</br> 這些軍糧可都是送到遼東前線,給將士們的口糧。周奎和蒲玉泉勾搭成奸,將山西籌集的軍糧給偷偷販賣了。因為當時他們得知遼東前線戰敗的消息,這批糧草是運不過去了。倒不如,二人二一添作五...</br> 當時朝廷為遼東戰況心急如焚,誰還有工夫搭理山西糧草這點事。后來蒲玉泉又施了些銀子上下打點,山西軍糧這事就這么糊弄過去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