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頓飯,對于災民們來說其實已經算是不錯的了。朝廷,為此下了極大的力氣。可是安置問題,還是遲遲無法解決。</br> 紫禁城乾清宮,看著朱慈烺的奏報,崇禎皇帝適度的表示了他的滿意:“這么說,災民們都能有粥吃,后續的安置問題都解決了么?”</br> 朱慈烺搖搖頭:“沒有,父皇。現在是秋收,本是糧食大豐的時節。然這時候都有災民,這個冬天他們如何過活,來年開春他們如何過活,這些都是亟待解決的問題。”</br> 崇禎一驚:“依你之見,該當如何?”</br> 朱慈烺再次的搖搖頭:“兒臣也沒想出什么好辦法,咱們只不過是暫時解了這些流民們的燃眉之急。能否扛到明年秋收之前,兒臣并無什么好辦法。”</br> 小冰河時期造就的大面積糧食減產,是人口銳減的重要因素。餓死人的事,每天都有發生。</br> 崇禎嘆了口氣:“自朕登基以來,天災頻繁。想是上天震怒,朕的失德所至。朕時常在想,若非慈烺你年紀太小,朕該把這皇位讓之與你。或許,你來當這個皇帝,天下百姓則安寧的多。”</br> 明亡原因,始終是眾說紛紜、莫衷一是。以往的許多史學家們多從政治、經濟、軍事等角度進行闡釋,但近年來,不少學者開始從自然環境入手,以全新的視角來審視,認為小冰河是主因。</br> 明朝的小冰河時期,全球共發生大規模叛亂與革命共達四十九次,第一次是在殷商末年至西周初年,第二次是從東漢末年至西晉初年,第三次是從唐朝末年至北宋初年,第四次就是明清之間。</br> 每一次小冰河時期的爆發,都會造成社會動亂改朝換代,進而導致人口銳減。</br> 大明的糧食只有這么多,朱慈烺安置了這批流民,沒有動用皇莊存糧。可是這個冬天怎么辦,要一直延續到明年開春。這些流民的問題,都得得到徹底解決。</br> 古人往往把氣候異歸咎君主失德,在西方則以宗教審判作為手段。</br> 崇禎一朝幾乎都是奇寒無比的幾十年時期。這一時期的年平均氣溫都很要低,夏天大旱與大澇相繼出現,冬天則奇寒無比,甚至連廣東等地都狂降暴雪。</br> 極度寒冷驟然加劇,糧食產量驟然下降。北方的酷寒使降雨區域普遍南移,這導致了明朝全國各地幾乎連年遭災。先秦晉,后河洛,繼之齊魯、吳越、荊楚、三輔,并出現全國性的大旱災。</br> 崇禎為此每每深深自責,他總認為是自己這個做皇帝的失德所至。甚至,他萌生了退位的想法。只是太子年幼,無法掌控朝政。不然,他還真想退位為太上皇。</br> 朱慈烺聞言大吃一驚:“父皇萬萬不可妄自菲薄,天災非父皇一人之過。若真如此,建奴一樣天災人禍不斷,蒙古一樣牲畜不繁衍,這些總和父皇沒什么關系吧。再者說了,先帝在位之時,不也是這樣么。可見這天有變換,根本與帝王的失德沒有半點干系。”</br> 兒子的一番話,使得崇禎心情稍稍平復了一些。朱慈烺不想當皇帝么,想。</br> 他當了皇帝,可以放開手腳大干一場。不像現在,許多事總是別處處掣肘。</br> 可是他只是個孩子,即便是崇禎退位,滿朝文武有幾個能聽自己的。文臣武將,都不是他一個小小年紀的朱慈烺能壓得住的。</br> 別看崇禎皇帝多疑猜忌,可是滿朝文武對這個皇帝,無不敬畏懼怕。這一點,崇禎做的非常好。沒有一個做臣子的不怕皇帝,因為崇禎發起火來,連他自己都害怕。</br> 朱慈烺就不行,他不過是仗著自己接受過的文明還有對歷史的一知半解,搶占了這個時代的先機而已。如果真要比起馭下之道,朱慈烺比崇禎差得遠。</br> 年紀太小,是無法壓制住群臣的。除非,將來等他長大...</br> 其實崇禎做皇帝也沒什么不好,有老爹給自己兜底。畢竟說破了大天,他們終究也是一家人。朱慈烺可以有時間,循序漸進的改變這個時代。</br> “慈烺啊,你說為何朕的治下,就沒有百姓能過上好日子呢。眼下這些流民雖可暫時安置,然后以后呢,以后還會不會有更多的災民,到時候,咱們拿什么去賑濟百姓。”</br> 朱慈烺默然,這種倒霉事他也沒有辦法。好在,他回道:“父皇,等咱們皇莊的糧食,明年讓京郊的百姓全都種上。到那個時候,再多的流民咱們都能安置的了。”</br> 朱慈烺說的沒錯,若是不出意外。這些皇莊的糧食能作為明年春耕種子的話,即便是小冰河,這些糧食也能應付。</br> 紅薯和玉米的高產,比起靠天吃飯的粟米,耐旱耐澇的特性絕對能使得百姓扛過來。</br> 崇禎也懂得這個道理,現在他愈發的堅定了自己的信念:“無論如何,皇莊的糧食絕不能動,絕不能。”</br> 皇莊的上萬畝紅薯秧子都被收割了起來,這些紅薯秧子為賑災立下了汗馬功勞。可以說,沒有這些紅薯秧子,這些流民非出大亂子不可。</br> 直到現在,涌進北京城的流民終于減少了許多。不過北京城也變得臃腫起來,然后,氣溫驟變。</br> 原本是深秋的季節,天氣本應很炎熱才對。這幾日,突然氣溫驟降,寒氣逼人。</br> 甚至,一大早朱慈烺起床的時候,天空飄起了鵝毛大雪。</br> 氣候的變化無常,使得朱慈烺也是大為震驚。他沒有想到,小冰河時期的天氣竟然如此可怕。這,可是秋天啊。</br> 地里的糧食不收割,就會活活被凍死。凍死的糧食,是無法來年耕種的。</br> “快,快備馬,本宮要去皇莊!”</br> 朱慈烺現在擔心的,是地里的那些紅薯。紅薯尚且埋在地里沒有收獲,這一場大雪,會不會將埋在土里的這些紅薯凍壞誰也不知道。</br> 萬一因為這場極端天氣的冰凍,使得地里的紅薯凍壞腐爛,那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br> 偏偏這個時候,錦衣衛的李浩來報:“太子殿下,大事不好了。天象異變,城中積雪甚厚。這些流民身單衣薄,又沒有御寒的地方,城中,已經出現凍死人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