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內心早有所準備,可莊妃聽聞豪格的噩耗,還是忍不住眼中含淚。這是個堅強的女人,淚水在她眼眶中打轉,卻始終沒有掉落下來:“傳我旨意,皇上養居清寧宮,任何人不得探視。朝中百官,各安其職,擅闖清寧宮者,以謀逆罪論處。”</br> 莊妃監國,本就引起朝臣不滿。如今,莊妃更是下旨不得去清寧宮見黃臺吉。一時之間,滿朝嘩然。</br> 如今鰲拜和范文程拖著豪格的尸體狼狽回來,豪格的尸首血肉模糊。莊妃只是去看了一眼,然后,便命人將豪格火化。</br> 大皇子戰死,皇上又病重在清寧宮,莊妃還不讓任何人探視。包括宮中嬪妃,以及滿朝文武大臣。</br> 即便是親王貝勒,在此時也不能去探視黃臺吉。</br> 這無異于,在朝中引起巨大的猜疑。許多人都在猜測,皇上已經不行了。而這個莊妃,想趁機矯詔篡奪皇權。</br> 這么想的人不止一個,甚至于以濟爾哈朗為首的幾個親王。他們也都在這么想。</br> 若是黃臺吉病危,大清的勢力格局其實挺有意思的。八旗也并沒有表面上那么和氣,實則暗流洶涌,都在窺伺皇權。</br> 努爾哈赤生了十六個兒子,雖然代善等人已死,可是他們的子嗣也都具有皇親血統。也就是說,每個人都可以是皇位的合法繼承人。</br> 本來,按理說是黃臺吉的長子豪格呼聲最高。奈何豪格死在了錦州城外,黃臺吉剩下的幾個兒子要么年幼,要么早夭。皇四子愛新覺羅葉布舒,皇物資愛新覺羅碩塞等人又平平無奇,根本無法鎮住八旗子弟。</br> 黃臺吉病危,各方勢力趁機而起。眾人,都把莊妃視為眼中釘肉中刺。</br> 偏偏,身為監國的莊妃,居然來了個什么不得進清寧宮探視的圣旨。這莊妃什么意思,無非就是怕眾人見到皇上,皇上另改主意留下遺詔選出繼承人。</br> 而莊妃自己想大權獨攬,她想垂簾聽政。</br> 這么想的群臣不止一個,還有那些后宮嬪妃們。嬪妃們去清寧宮外鬧,奈何遏必隆帶著皇宮侍衛寸步不讓,誰敢擅闖者殺無赦。</br> 后宮嬪妃們懼怕,沒人真敢闖宮。她們都害怕,這個遏必隆怕是說得出做得到,真敢持刀殺人。</br> 嬪妃們哭哭啼啼的鬧了一陣,也就散了。可是這些朝中百官,還有親王貝勒們可不管這些。</br> 比如說,鄭親王濟爾哈朗,他是戰功赫赫的親王。此時的濟爾哈朗,召集了朝中一干臣子,浩浩蕩蕩的到了清寧宮外。</br> 濟爾哈朗的目的很簡單,他就想趁此機會鬧一鬧,好獲得群臣的支持。即便是自己皇位無望,至少也不能落到莊妃這個女人手里。</br> 鄭親王濟爾哈朗,帶著正黃旗的瓜爾佳·圖賴,漢臣孔有德,以及外戚黃臺吉的懿靖大貴妃的親弟弟阿布甘等人,一起闖到了清寧宮外。</br> 遏必隆頗為緊張,因為來的不是別人,乃是堂堂的鄭親王。可是,接受了莊妃懿旨的遏必隆,還是咬著牙握緊佩刀,帶著手下侍衛死死的守在殿門口。</br> 濟爾哈朗大怒:“遏必隆,你給本王讓開!”</br> 遏必隆退了一步,卻沒有絲毫想讓開的意思:“鄭親王,對不住了。奉監國莊妃娘娘的懿旨,任何膽敢擅闖清寧宮的人,無論是誰,格殺勿論。”</br> 濟爾哈朗暴跳如雷:“老子是鄭親王,你一個狗一樣的東西,一個侍衛還敢殺本王。老子偏要闖,你動我一個看看!”</br> 遏必隆也被逼急了眼,他紅著眼睛:“鄭親王!莫要再逼末將,末將真的會殺人的。懿旨在此,誰敢擅闖,殺無赦。”</br> 濟爾哈朗渾身發抖,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確實被遏必隆唬住,竟沒有上前踏一步。</br> 可他是鄭親王,別說是莊妃,就算是黃臺吉自己,也不能輕易給濟爾哈朗治罪。</br> 偏偏一個一等侍衛,竟然大著膽子,對濟爾哈朗拔刀相向。雖然有莊妃的懿旨,可若是濟爾哈朗硬闖,誰也不知道這遏必隆會不會干出什么事來。</br> 人是濟爾哈朗組織的,朝中不少重臣都跟著來了。這個時候如果打退堂鼓,濟爾哈朗的臉往哪兒擱。</br> 雙方都是騎虎難下,這個時候的濟爾哈朗沒有退路了。而朝中的那些重臣們,都害怕會被莊妃專政。這個女人想做武則天,想奪取大清的權利。于是,就跟著濟爾哈朗一起來了。</br> 眾人都想看看,皇上到底是真的病重,還是已經被莊妃控制了。而濟爾哈朗的如意算盤打的更響,若是皇上被莊妃控制,這個時候他便帶兵包圍皇宮。然后,自己振臂一呼以清君側的名義,奪取皇權。</br> 到時候,他濟爾哈朗振臂一呼,這后繼之君的人選,豈不就是自己的了。</br> 濟爾哈朗正要硬著頭皮往里闖,黃臺吉的嬪妃懿靖大貴妃的親弟弟阿布甘仗著姐姐在后宮的貴妃身份,大叫著沖到前面:“好你個遏必隆,老子倒要看看你多大本事。”</br> 阿布甘不管不顧,就往清寧宮里硬闖。絲毫不顧遏必隆等人的阻攔,阿布甘這一闖,后面的群臣紛紛跟著涌了上來。</br> 阿布甘大叫著:“皇上、皇上,臣等要見您。皇上,您的龍體怎樣了。”</br> 遏必隆持刀站在臺階上:“誰敢上來,誰敢上前一步,休怪我刀下無情!”</br> 此時的阿布甘覺得自己人多勢眾,那里還把遏必隆放在眼里。他大踏步上前,踏上臺階:“老子上來了,你想怎樣。”</br> 話音剛落,遏必隆手起刀落。一刀將阿布甘劈死在清寧宮殿外,臺階上鮮血直流。</br> 眾人無不大驚失色,就連濟爾哈朗都忍不住退了一步,驚恐的指著遏必隆:“你、你、你敢殺阿布甘,他可是懿靖大貴妃的親弟弟。”</br> 后面的群臣也都嚇得相顧失色,誰都沒有想到,這個遏必隆竟然真的敢殺人。殺的,還是當今大貴妃的親弟弟。</br> 群臣們慌了,濟爾哈朗也害怕了。這個遏必隆瘋了,他是真敢殺人。</br> 遏必隆橫刀在殿外,紅著眼睛吼道:“誰敢上前,奉旨格殺!”</br> 就在眾人驚恐萬分之際,乾寧宮殿門打開。只見,黃臺吉冷冷的站在了殿門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