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是李自成技高一籌,他知道此行北上河南。這個張獻忠定然不是個省油的燈,這家伙,八成會打自己的秋風(fēng)。</br> 孫可望和劉文秀的部隊很快抵達川湖邊境,他們分兵兩路,進攻南渭州和恩施。</br> 若要從川地入湖廣,南渭州和恩施是兵家必爭之地。孫可望北上恩施,劉文秀南下南渭州。</br> 而李自成則派了手下大將劉體純防守恩施,張鼐在南渭州布防。孫可望一頭扎進去的時候,就發(fā)覺不對勁了。</br> 到了恩施城外還沒感覺怎么樣,可常年的戰(zhàn)爭使得孫可望本能的感覺,此行有問題。于是,他吩咐手下:“傳我軍令,一切務(wù)必小心從事。記住了,全軍戒備,以防敵人偷襲。”</br> 手下不明所以:“孫將軍,這湖廣之地哪里來的敵人。消息不是說,李自成北上河南了么。”</br> 孫可望冷笑一聲:“你們這么想李自成,那就是太天真了。他豈肯輕易交出湖廣之地,放心吧,他一定會在此地留有伏兵。你們記住了,行軍的時候一切小心。尤其是夜里扎營,明白了沒有!”</br> 孫可望相對謹(jǐn)慎,他一路東進,似乎都沒有遇到李自成部下的抵抗。只是,此地也沒有什么人煙。被李自成洗劫過的湖廣之地,其慘景可想而知。</br> 扎營的時候,孫可望召集部下,吩咐他們:“保護好水源,將便溺就地掩埋。埋鍋造飯留下的痕跡,全部焚燒。”</br> 古人行軍打仗,因為行軍緩慢機動性差的原因。糧草顯得非常重要,尤其是大規(guī)模出兵。</br> 即便是大小便,也得全部掩埋。一來,防止蒼蠅之類的昆蟲傳播疾病。軍中最怕的就是瘟疫,一場瘟疫下來,整支部隊很可能就報廢。</br> 還有就是,不能讓敵人猜出你有多少兵力。敵人會通過大軍留下的各種蛛絲馬跡,判斷對方的形勢。比如說,他們可以通過對方留下的大小便痕跡,推測敵人的人數(shù)。</br> 還有埋鍋造飯留下的痕跡,都能給敵人提供相當(dāng)重要的情報。這一點,孫可望非常清楚。</br> 鬼知道這湖廣之地李自成留下了什么,他們必須萬分小心。還好,不知是李自成沒有留下兵力,還是別的什么原因,孫可望的軍隊一路高歌猛進,并沒有遇到任何的抵抗。</br> 可一路之上孫可望絲毫不敢怠慢,生怕遇到李自成軍隊的伏擊。直到到了恩施,孫可望這才發(fā)現(xiàn)大事不妙。</br> 恩施城上彩旗飄飄,旗幟上都上書這一個大大的李字。李自成的軍隊,孫可望一驚,果然李自成在此布置了重兵。</br> 看到孫可望率軍到來,恩施城上的劉體純似乎并沒有感到意外。他從城墻上探出頭,伸長了脖子問道:“敢問是大西王麾下何人?”</br> 孫可望縱馬站出,一拱手:“在下孫可望,敢問城上的可是體純兄弟么。”</br> 孫可望和劉體純之前認(rèn)識,李自成和張獻忠起兵,二人共同作戰(zhàn)的時候他們便已經(jīng)認(rèn)識了。</br> 此時故人重逢,卻已經(jīng)各為其主。劉體純一看是孫可望,這才探出身子:“是我是我,可望兄弟,別來無恙啊。”</br> 孫可望勒住馬匹,一手提韁:“體純兄弟,可是你們家闖王讓你駐守的恩施城么。”</br> 劉體純也毫不避諱:“沒錯,可望兄,你們快回去吧。告訴大西王,這湖廣是我們闖王的地盤。我們闖王沒有西進四川,也希望大西王不要來打我們湖廣的主意。”</br> 孫可望長嘆一聲,他知道東進湖廣的計劃失敗了。李自成精似鬼,他怎么可能不留下伏兵。若是繞開恩施進入湖廣腹地,則劉體純斷了自己的后路。看樣子,他們是進不了湖廣之地了。</br> 況且李自成說的也有幾分道理,他沒有發(fā)兵四川去占你張獻忠的地盤,那你最好也不要來搶我湖廣的地盤。這件事,歸根結(jié)底是張獻忠不占理的。</br> 想到這里,孫可望微微一笑,拱手說道:“體純兄弟誤會了,我等并非是來搶占地盤。而是我等聽說闖王占據(jù)湖廣,又恐朝廷官兵前來征討。是以我們大西王便派我來看看,若是闖王有什么用得著的地方,但管開口。”</br> 劉體純站在城墻上高聲叫道:“這就不勞大西王操心了,我們闖王在湖廣一切安好。區(qū)區(qū)朝廷鷹犬何足道哉,此事不勞大西王掛懷。”</br> 孫可望非常清楚,劉體純依城堅守,占盡了天時地利。自己若是貿(mào)然進攻,只會吃大虧。識時務(wù)者為俊杰,他們流寇們之間最好此時不要互相殘殺:“體純兄既然這么說,那在下我就放心了。我這便回去告知我們大西王,告辭了!”</br> 孫可望說走就走,并沒有片刻的停留。近萬大軍即刻掉頭,而劉體純也沒有再客氣,只是拱手道:“不送!”</br> 雙方都非常清楚對方的目的,孫可望這邊抵達恩施之后,便班師回川。</br> 劉文秀這邊也是大同小異,劉文秀在南渭州遇到了張鼐的部隊,最終也只能悻悻而去。</br> 而張獻忠在得知李自成在湖廣布置了兵力,專門對付自己之后,當(dāng)下也打消了兵進湖廣的想法。張獻忠也很清楚,此時他與李自成不能硬碰硬。若是和李自成開戰(zhàn)的結(jié)果只能是兩敗俱傷,到時候反而是官兵漁翁得利。</br> 他和李自成一人占據(jù)四川,一人占據(jù)湖廣。然中原大地畢竟還在大明朝廷手里,他和李自成只不過是偏安一隅的流寇。他們兩個開戰(zhàn),誰都耗不起。</br> 最終結(jié)果,張獻忠退兵,李自成得以有機會,率領(lǐng)部下兵進河南。第一站,他們就把目光瞄準(zhǔn)了羅山縣。</br> 而羅山縣鎮(zhèn)守的將領(lǐng),正是李巖與紅娘子夫婦。</br> 這次,李自成勢在必得。此時的李自成卷土重來,他的勢力依然急速壯大。三四十萬軍隊,攻打一個小小的羅山縣,可以說是不費吹灰之力。</br> 而拿下羅山縣,一定要把紅娘子和李巖碎尸萬段。上次讓這二人從自己的軍營中全身而退,李自成引以為平生奇恥大辱。殺掉紅娘子,也是為了震懾人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