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會是這樣,皮鴻軒尚未反應過來,信陽城的官兵們也沒有反應過來。太子?太子有什么權利,去將一個信陽府的知府革職。</br> 可是,李巖手里拿著的,分明就是東宮太子的書信沒錯。就連皮鴻軒,也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什、什么,太子爺為何要革我的職。”</br> 李巖冷冷的道:“眼下闖賊入侵,太子爺高瞻遠矚。早已料到你個昏庸無道的狗官。我來問你,若是闖賊來攻,你可有御敵之策?”</br> 皮鴻軒登時瞠目結舌;“我、我...”</br> 沒錯,當李自成兵臨城下的時候,怕還沒等攻城,皮鴻軒便已經先自亂陣腳。讓皮鴻軒去勾心斗角,對付自己人可以。可是對付敵人的時候,他就成了草包了。這也是大明大多數官員們的現狀,對內手段花樣百出,對外奴顏婢膝。</br> 李巖舉著朱慈烺的書信高聲叫道:“我等奉太子之命入城布防,紅娘子曾在羅山縣抵御闖賊大軍數次猛攻,立下戰功無數!你們不想信陽城被闖賊攻破,不想你們的妻兒老小淪為闖賊刀下的魚肉,就跟著紅娘子守城!打開城門,放百姓入城!”</br> 僅憑李巖他們抓住皮鴻軒做人質,僅憑李巖手中的一封太子書信,就能說服信陽城上的明軍官兵么?</br> 不能,答案是肯定的。首先太子沒有這個職權,再就是太子的書信內容是真是假誰也沒有見過。</br> 可是,沒有人反抗。所有的明軍官兵都選擇了沉默,這也就意味著,他們決定聽從紅娘子的命令。</br> 理由其實很簡單,讓皮鴻軒這個廢物守城,十有八九這信陽城得淪陷。到時候,城墻上的官兵無一幸免,城中的百姓都會跟著遭殃,他們的妻兒老小會被闖賊殺死。</br> 而讓紅娘子守城則不一樣了,紅娘子之前可是以少勝多以弱敵強,堅守住了羅山縣的。把信陽城交給紅娘子守御,他們有很大的勝算。</br> 也就是說,即便是李巖的話是假的,即便是這封所謂的太子書信也是假的。可是沒有人去拆穿,這大出皮鴻軒的意料之外。</br> 很快,皮鴻軒便明白過來了,他怒指著自己的手下,還有自己的親兵們:“你、你們這些吃里扒外的東西,枉我平日待你們不薄...唉喲...”</br> 皮鴻軒還再待說,被凌素素一刀柄拍在心窩,登時捂著胸口彎腰如蝦米。</br> 紅娘子瞥了皮鴻軒一眼:“押下去,嚴加看管!”</br> 皮鴻軒哪里肯從,他還要開口大叫,結果又狠狠的挨了凌素素幾記陰招。痛的皮鴻軒冷汗直冒,他知道好漢不吃眼前虧,大叫大嚷只會徒惹挨揍。</br> 比想象中的順利,李巖還以為至少皮鴻軒的親隨們會反抗。誰知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像是皮鴻軒這樣的狗官,有多少人是真心對他忠心的,一個都沒有。</br> 甚至于,凌素素押著皮鴻軒剛下了城樓,一個叫花子看在眼里,他猛地扔掉了要飯碗,激動的舉著打狗棍大叫:“皮知府被抓了,皮扒皮被抓了!”</br> 皮扒皮,一聽這外號就知道皮鴻軒是個什么東西了。然后,信陽城內的百姓們爭相傳頌起來。凌素素押著皮鴻軒的時候,立刻引來了百姓們的石塊和爛菜葉子臭雞蛋。</br> 紅娘子的手下去打開城門,城外的難民們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原來紅娘子從來都沒有拋棄過他們。適才,不過是紅娘子的計策而已。</br> 難民們蜂擁至城下,他們并沒有著急著入城,而是跪在了城外,對著紅娘子磕頭。</br> 紅娘子和李巖互相對望一眼,二人相視一笑。但覺人生如此,夫復何求。生而為人,立于天地間,為天下百姓謀福祉,這才是人生一大快事。</br>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br> 至于李自成,他就倒霉透頂了。李自成雖然占據了羅山縣,奈何一座空蕩蕩的空城,他要來做什么。</br> 要命的是,李巖這個混蛋施計,讓李自成對羅山縣動不得少不得。城門內的那塊木板很多人都看見了,李巖在木牌上寫的清清楚楚:闖王進城,城當焚之...</br> 以李自成的脾氣,確實是想將羅山縣夷為平地。可現在,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因為只要他燒了城,就成全了李巖。</br> 羅山縣縣衙,李自成的大本營。就連這縣衙內,也是毛的東西都沒有。</br> 李自成很是憤怒,他在衙門內不住地來回走動。這個時候,劉宗敏一臉陰沉的走了過來:“闖王,咱們的糧食不多了。”</br> 沒錯,李自成一路自湖廣洗劫而來。到了羅山縣本以為會得到補充給養的,然而紅娘子留給了他一座空城,他吃什么喝什么。</br> 搶不到糧食,手下幾十萬流寇大軍就是一張張吃飯的嘴巴。喂不飽他們,他們就會惹事。</br> 實際上,他們開始惹事了。</br> 一名手下來報,手下單膝跪地:“闖王不好了,左營和前營的人打起來了。”</br> 久經沙場的李自成所部建立了與其戰法相適應的軍事編制,占據湖廣之時,這支部隊便分為兩大部分,即是負責野戰攻城的主力部隊與負責鎮守的地方部隊。而主力劃分為中權親軍、左營、右營、前營、后營等“五營”。</br> 萬萬沒想到,自己作為主力的左營和前營的人居然打起來了。這讓李自成怒火萬丈,他一腳踢翻了凳子:“怎么回事!”</br> 手下戰戰兢兢:“高、高將軍和、和田、田將軍為了爭奪糧食,打、打起來了。”</br> 李自成倒吸一口涼氣,看了眼身邊的劉宗敏,劉宗敏也是大吃一驚。二人互相對望一眼,一起轉身出了衙門,直奔左營防地。</br> 左營高一功和前營的田見秀都是李自成麾下的猛將,二人戰功無數,能征善戰。萬萬沒想到,這兩個家伙居然先打起來了。</br> 李自成號稱四十萬大軍,實際上手中的精銳帶出來的不過三萬多人。剩下的都是些收編的流寇,至于流寇們有多少人,李自成自己也不清楚。大概初步預算,三十多萬人應該能有。</br> 這些農民軍其實就是這樣,當年太平天國軍隊也是編制混亂,自己都搞不清屬下有多少兵。反正,跟著大部隊搶就對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