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人，外面預備營千戶高將軍求見。”就在這時，一名家丁匆匆來報。</br> 當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南春富當即大喜：“咱們等的人來了，快快有請。”</br> 信陽城預備營千戶高德本，說白了就是個頂著千戶名頭的預備役武裝頭頭。此人雖說是有些職權，其實軍權并不高。</br> 不過，戰時的情況就不一樣了。他的信陽城預備營是要拉到戰場上打仗的，這個時候的高德本，走路都像是只螃蟹，橫著走。</br> 他來到通判南春富的家里，南春富當即大喜著出來迎接：“哎呀，高將軍，快快屋里請。”</br> 高德本一拱手，跟南春富見過了禮，然后跟著他進了屋。一進屋不由得嚇了一跳，南春富家里，竟然糾集了這么多人。</br> 既然高德本來了，南春富也就開門見山：“高將軍，實不相瞞。我等已經準備好了劫獄，只要救出皮大人，一切就仰仗高將軍你了。”</br> 高德本有一種上了賊船的感覺，不過這也沒辦法。雖然他是個預備營的千戶，實則并沒有多大的軍事指揮權。到了戰時，預備營的指揮權自動歸檔到指揮使程三手里。</br> 而高德本能做的，基本上就是組織起來預備營的兵員。將這些預備營的隊伍拉到軍營，由程三調遣。</br> 好在預備營都是從地方招募，這些人也都知道，他們的家就在這信陽城里。一旦敵人來犯就得必須誓死抵抗，否則城破之時，他們的全家老小可都在城內任人宰割了。</br> 從這一點上來說，預備營野戰或許是個菜雞級別的。可是論起守城保衛戰的時候，他們也往往極為悍勇。</br> 就在這個時候，高德本對大家一拱手說道：“諸位兄弟，你們想救出皮大人我非常的理解。可是，就算是我也有心無力。”</br> 高德本不想蹚渾水，這誰都看得出來。好在通判南春富早已料到，當下冷冷的道：“若是我們救出皮大人，高將軍愿助我們一臂之力的話，你就是這信陽城的指揮使。”</br> 高德本渾身一震，不由得心中大動。</br> 這信陽城守將是程三，自己的權利連程三一個部下都不如。萬萬沒想到，這些人居然想讓自己做信陽城的守將。</br> 南春富繼續拋出他的橄欖枝：“那程三歸順了紅娘子，看把他囂張的。結果怎么樣呢，現如今那紅娘子還躺在病榻上生死不明，你們怕個什么。闖賊的大軍馬上就要打過來了，到時候無人站出來指揮大局，你們能守得住這信陽城？”</br> 另一個親隨跟著說道：“闖賊一旦破城，咱們在座的一個都別想活。你們可想好了，現如今咱們信陽城群龍無首。若是把皮大人救出來，讓皮大人來主持大局，至少這信陽城還有些希望。高將軍，這信陽城指揮使的位置，可比你這個預備營強多了吧...”</br> 高德本被說動了，他決定跟著南春富一起干。不過高德本先給自己留了后路，那就是必須等南春富等人先把皮鴻軒救出來，他才擁護皮鴻軒重新奪回信陽城的大權。</br> 信陽城大牢，今日是樸牢頭執勤，他拿著木棍似模像樣的走到大牢內。幾個獄卒坐在牢外的桌子上飲酒，他們喝的都是一些劣質酒。桌子上，擺了一碟蠶豆權做下酒菜。</br> 獄卒的俸祿極低，他們是喝不起好酒的。除非大牢里來了犯人，犯人家屬要前來探視的時候，他們才有機會撈點好處。</br> 獄卒并不是像影視劇一般大吃四方獅子大開口，實際上他們這些小蝦米根本就沒有這個權利。</br> 若對方是個重刑犯，家屬給的賄賂再多，獄卒也不敢私自放人進去探視。這要是被查出來，可是殺頭的大罪。</br> 若對方是個輕刑犯，家屬探視一般會跟典獄使打招呼，或者直接跟知縣知府打個招呼就可以探監。根本就犯不上跟一個無名獄卒糾結，大多時候獄卒沒有這個權利。</br> 除非是一些并不嚴重，沒有探監禁令的罪犯。家屬想探視的時候獄卒往往會故意刁難，而家屬為了息事寧人，一般會給點賞錢，錢也絕不會多。</br> 要是給的錢多了，家屬也不會去找獄卒了。總體來說，獄卒其實并沒有太大的油水可撈。</br> 樸牢頭似模像樣的走到皮鴻軒的牢房外，說實話，而今的皮鴻軒是落架的鳳凰不如雞，皮鴻軒沒少受獄卒牢頭們的欺負。</br> 看到走過來的樸牢頭，皮鴻軒有些孱。他躲進了牢房的陰暗處，皮鴻軒決定不去招惹對方。</br> 可樸牢頭似乎是有意來到他，他先是用木棍敲了敲牢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無奈的皮鴻軒只好把屁股挪了過去。</br> 之前有多高傲，現在就有多卑微。皮鴻軒壓低腦袋:“你想干什么。”</br> 好歹自己是個知府，這點尊嚴還是有的，皮鴻軒抬起頭，冷冷的看著他。</br> 換做平日，樸牢頭他們也只敢冷嘲熱諷幾句。你還以為自己是知府大人呢，這里可是大牢。</br> 獄卒們也僅限于冷嘲熱諷，實際上并不敢過分羞辱對方。畢竟，人家曾經是個堂堂的知府，這種事獄卒還是給自己留點后路的好。</br> 誰知，這次樸牢頭居然變得異常謙卑，他甚至蹲下身來，隔著牢門低聲道:“皮大人稍安勿躁，小人是來救您出獄的。先前小人沖撞您老人家，其實是怕小人的同僚看出破綻，還請皮大人恕罪。”</br> 皮鴻軒是重犯，手上腳上都帶著鐵鏈，聞言之后皮鴻軒渾身大振，手中的鐵鏈撞擊之下叮當直響。</br> 那兩個吃酒的獄卒忍不住朝這邊看了一眼，其中一個說道:“老樸，你干嘛呢，來喝酒啊。”</br> 樸牢頭沖他們笑笑:“沒事，我來看看咱們的知府大人在干嘛呢。”</br> 那個獄卒笑道:“老樸，你還是安分點吧。咱們的皮大人可是今時不同往日了，你就別折騰咱們的皮知府了，老趙你說是不是。”</br> 另一個獄卒登時大笑起來:“不說這些，來吃酒。”</br> 緊接著，樸牢頭繼續沉聲道：“皮大人，今夜子時自有人前來救您。這是您身上鐵鏈鑰匙，您先小心拿好。”</br> 說完，樸牢頭將手里的鑰匙悄悄扔給了皮鴻軒。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