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八蛋才想著主持大局呢，皮鴻軒哭喪著一張苦瓜臉。可是事已至此，一切已經由不得他了。眾人推舉他出來，說白了就是想找個替罪羊。</br> 高德本看著自己的部下們，然后繼續說道：“如今這府衙被反賊紅娘子占據，咱們若是想跟著皮大人吃香的喝辣的，就得給我想辦法把府衙奪回來。馬超、文雷，召集你的部下，咱們去圍攻府衙！”</br> 高德本是信陽城預備營的千戶，預備營的最高將領。他的軍令，屬下都會無條件服從。</br> 然而，高德本下令之后，沒有一個人動彈。</br> 這讓高德本不由得一愣，還以為屬下們沒有聽清楚，于是又道：“馬超文雷，本將軍說的話你們聽明白了沒有！”</br> 兩個部下站了出來，一個滿臉橫肉的大胡子叫馬超，他是個屠夫，殺豬匠。身材有些魁梧的叫文雷，他是個賣棗的。</br> 二人站了出來，大胡子馬超直直的看著高德本：“高將軍，這不對啊。”</br> 高德本一怔：“什么、什么不對？”</br> 一旁的文雷說道：“只有紅娘子才能守住信陽城，紅娘子可說了，他們是奉太子之命入城駐防的。”</br> 高德本大怒：“什么太子之命，太子有何權利削奪堂堂知府大人。你們休得聽紅娘子妖言惑眾，快快調集部下，圍攻府衙，這是本將軍的命令！”</br> 命令失效，高德本萬萬都沒有想到，自己的手下居然敢抗命。要知道軍令如山，違抗將領是殺頭的死罪，后果極其嚴重。</br> 可顯然這為千戶高德本的領導能力不怎么行，手下的馬超和文雷等將領不但違抗了他的軍令。而且，他們竟然不自覺的把手摸上了自己的武器。</br> 這讓高德本一行人大吃一驚，通判南春富驚恐的大叫：“你、你們想干什么，你們想造反不成。這可是你們的高將軍，你們要干什么。”</br> 南春富的驚恐是不無道理的，因為馬超這些人不但握住了自己的刀柄。而且，有幾個將領似有意似無意的，堵住了他們的退路。</br> 就連高德本自己，也沒有想到手下們會這樣對待自己。他眼中露出陣陣驚恐的神色，怒指著自己的手下：“你們大膽！”</br> 他們的膽子確實是不小，馬超干脆拔出了手里的佩刀:“高將軍，對不住了。你們既然放出了皮鴻軒，今日你們誰也別想走了。”</br> 馬超這一動手，文雷那些將領們也紛紛拔出武器，登時將眾人團團圍住。</br> 軍中嘩變的事情不是沒有，但是嘩變到敢把自己的主帥圍起來，這種事足以震驚天下。</br> 對于預備營的將士們來說，其實這也是他們不得已而為之的事。沒有人想過嘩變，也沒有人想過反抗自己的將軍。</br> 他們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可他們更知道城破之后的凄慘。</br> 一旦城門被攻破，信陽城面臨的將是一場屠殺。城中的男女老幼都不能幸免，這些預備營將士的家人，都會慘死在敵人刀下。</br> 紅娘子的到來，先是穩定了信陽城的局勢。然后改革糧食賑濟災民，招募難民防守城池。</br> 傻子也知道，紅娘子在，信陽城才有可能受得住。若是將信陽城交給皮鴻軒這樣的昏官，可能撐不住闖賊攻城的一個回合。</br> 文雷帶人堵住了高德本等人的退路，前面是馬超等人手持大刀圍住了他們。高德本驚恐的大叫：“反了反了，這些人造反了。皮大人，殺了他們，這些造反的逆賊，你們都是反賊！”</br> 如果是明軍正規軍，想反一個主帥的可能性很小，但也不是沒有。比如說祖大壽駐守錦州，部下就曾有人起叛心投靠滿清。但哪也不過是一部分手下，并不是全部。</br> 可像是高德本這樣的，整個預備營的人都起來反叛自己，聞所未聞。只因為大家都不想讓皮鴻軒主持大局，那樣真的會城亡。</br> 馬超在一名手下耳邊低語了幾句，手下飛速去了府衙。高德本長嘆一聲，扔掉手中的武器：“罷了。”</br> 高德本帶著不少部下，會同通判南春富一起去大牢救出皮鴻軒。誰知道最后陰溝里翻船，居然在自己的軍營被手下反圍了。</br> 預備營的人飛奔去了府衙，將此事告知了李巖等人。李巖不由得大吃一驚，跟凌素素說道：“素素姑娘，快快調集你的人，跟我去預備大營！”</br>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在這個緊要關頭，闖賊打到城下的時候紅娘子病倒了。然后，城內的預備營又開始作亂。</br> 好在預備營的人不肯服從皮鴻軒，凌素素慌忙召集了一百多人，會同李巖一起來到了預備營。凌素素帶的，正是曾出城擊敗高一功的那些部下。這些人已經成為了信陽城的英雄，凌素素和李巖一到，就看到高德本被部下團團圍住。</br> 二人翻身下馬，李巖走到跟前，馬超一拱手：“李公子，我們的高將軍意圖造反，還請李公子明鑒。”</br> 一旁的通判南春富狗急跳墻：“你們才是謀反，你們都是反賊！圣上啊，您看看吧，信陽城的反賊們大逆不道啊！”</br> 李巖冷冷的看著他們，一揮手：“抓起來！”</br> 雖然盡量表現得平靜，實際上李巖早已汗流浹背。這要是被他們成功了，后果不堪設想。</br> 幸虧虎賁營的將士們都是大局為重，這么說也是拔高了他們。馬超和文雷的真正目的只是為了自己的家人，不想城破之后慘遭池魚之殃而已。</br> 李巖對著馬超等人一拱手：“多謝諸位將軍們明辨是非，諸位權且放心。我們和你們一樣，誓與信陽城共存亡。”</br> 李自成的大軍終于抵達前線，當他得知高一功的軍隊幾乎全軍盡沒的時候，也是驚駭莫名。待得聽說守城的是紅娘子和李巖，李自成更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br> “孤不殺紅娘子，不殺李巖，誓不為人！”</br> 李自成發了狠，隨著流寇的陸續抵達。整個信陽城已經被團團包圍，接下來就是靜待闖王的命令，大舉攻城。</br> 饒是信陽城的守軍心中早有所備，可當他們看著城外黑壓壓的人頭的時候，還是不由得汗流浹背。敵人，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