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仗沒法打,沒有了支援的王體中,終究是一群流寇。厲兵秣馬的假象掩蓋不了自己的虛弱,當面對正規軍的時候,他們的士氣潰散了。</br> 如果說仗著人數優勢,他們或許可以發揮自己的能力。可是,當面對明軍上萬正規軍的攻城戰,他們的弱勢就顯現出來了。</br> 官兵至少配合默契,他們的武器也相對先進。還有糧草充足,將士們令行禁止的統一指揮。</br> 而流寇們,在被擊潰了士氣之后,就成了一盤散沙。王體中氣急敗壞,手持長劍站在城頭:“頂住,頂住,都給我頂住!”</br> 嘴里喊著頂住,自己卻躲在了一個炮彈都打不著的位置躲了起來。這一幕,像極了一個膽小怕死的漢奸。</br> 生死關頭,誰還跟你講英勇,手下也不客氣:“王將軍,真的頂不住了!”</br> “轟、轟...”爆炸聲不絕于耳,城墻上的流寇們建制散亂,互相踐踏奔跑起來。真的頂不住了,城墻下的明軍官兵,開始攀登城墻了。</br> 彼時有多勇猛,此時就有多散亂。王體中也知道,面對城外數萬明軍的進攻,他已經回天乏術了。</br> “撤,從南城門撤!”</br> 隨著王體中撤退命令一下,整個淇縣登時亂成一鍋粥。跑吧,打不過就跑,本就是流寇本色。</br> 在知道守不住淇縣的時候,流寇們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事,逃跑。</br> 對于逃跑這種事,他們是輕車熟路。一旦開始潰散,他們便扔掉了城池,再也不管不顧。</br> 而南城門,正是明軍的薄弱點。城門大開,流寇們扔下城池,狼狽逃竄。本來就不大的城門口,更是擁擠不堪。</br> 該虎賁軍出動了,展云鵬部還有東宮衛,早已等候在南城,對著逃竄的流寇窮追猛打。流寇們跑亂了建制,敗的潰不成軍。虎賁軍追的散亂了建制,散不成軍。</br> 好在騎兵的機動性可以隨時組合起來,一路上他們追著王體中的殘部,殺就是了。</br> 淇縣大捷,朱慈烺的部隊終于進城。可是,等到他們進入淇縣縣城的時候,朱慈烺驚呆了。</br> 整個淇縣縣城內,十室九空破敗不堪。偌大個縣城,人口不足先前的十分之一。不用想,也知道這些苦難的百姓們曾經經歷過什么。</br> 流寇,一路燒殺搶掠的流寇,所到之處給無辜的百姓們帶來了慘重的災難。殺戮、搶劫、焚燒、奸淫,幾乎成了流寇們的標簽。</br> 什么闖王來了不納糧,什么殺牛羊備酒漿。不納糧李自成吃什么,他的大軍如何生存。殺牛羊,不知道殺牛犯法的么。你殺牛羊備酒漿,流寇們就會放過你們么?</br> 流寇需要生存,只能燒殺擄掠。那是到了后期,李自成足夠壯大,搶劫來的軍餉糧草足夠大軍補充的時候,他才會順應民心不納糧。</br> 現在的李自成還沒有壯大到不納糧的地步,他還是依舊靠搶。</br> 面對這個地獄般,空空如也的城池,明軍官兵們都沉默了下來。孟樊超緊緊地跟隨在朱慈烺身邊,孫旺財沉默不語。各營將領怒火沖天,恨不能將這些流寇們碎尸萬段。</br> 朱慈烺冷冷的看著這一切,最后下了一道他平寇生涯中,貫穿了始終的一道軍令:“自今日始,沒有本宮的授意,朝廷不再接受任何一支流寇的招安,任何一支!”</br> 沒錯,這些流寇們不該被原諒。他們犯下的滔天罪行,不應該因為被招安而消弭。</br> 當年東宮衛的招安,是因為他們尚無大惡。而且那時候袁曉曉等人是被逼無奈,朱慈烺曉之以情動之以理。</br> 而對于李自成的部隊,已經沒有了招安的必要。從他們造下的罪孽來看,萬死難辭其咎。</br> 除非朱慈烺的同意,以后不接受任何一支流寇的招安。他們,必須為此付出血的代價。</br> 他們很快付出了應有的代價,王體中帶著殘部狼狽而逃,放棄了淇縣。而懷慶府,原本黃三利的效勇營只是擔任阻截王得仁部隊的任務。</br> 誰知,這黃三利帶著效勇營的將士進入懷慶府之后,竟然一路高歌猛進,直接打進了懷慶府。</br> 而懷慶府的流寇大多都是白旺的手下,白旺一死他們早已無心戀戰。聽說明軍打過來了,更是不戰自潰。</br> 無奈,王得仁只好棄城而逃。選擇了和王體中一樣的路子,扔掉了偌大的懷慶府,開始難逃。</br> 原本,朱慈烺的意圖是,先攻下淇縣,占據了衛輝府再說。等到占據衛輝府,再反過來進攻懷慶府。</br> 誰知,這懷慶府竟然別黃三利給輕易的打下來了,這也算是意外之喜。</br> 王體中帶著殘部南逃,去開封府和李自成匯合。王得仁帶著殘部難逃,也去開封府與李自成匯合。</br> 然后,這倆貨在難逃的路上,竟然相遇了。</br> 轉過一道山坳,王體中命令部下停了下來。因為,他們聽到了山坳的另一邊,傳來了急促的行軍腳步聲。</br> 王體中大駭,還以為是官兵追上來了。等對方轉過山坳,雙方一對面的時候,互相傻眼了。</br> 這,這不是王得仁么。</br> 王得仁轉過山坳,突然看到前面一支部隊,先是嚇了一跳。再定睛一看,這不是王體中么。</br> 難兄難弟,互相碰面之后并沒有互相寒暄也沒有熱情擁抱,更沒有互相上前詢問對方。因為對方都明白,他們駐守的地盤,都已經失守了。</br> 王體中怒火沖天,本想上前質問對方為何見死不救。可是看到王得仁的狼狽樣子,就知道他們也遭遇了官兵的攻擊。</br> 而王得仁的幾個手下則聚在一起,他們都曾是王體中的死忠。而如今,幾個人則是各懷心機。</br> 其中一個人說道:“怎么辦,王體中也敗了下來。等咱們見了闖王,如何交代。”</br> 沒有人知道,敗軍之將的他們去了開封城外,李自成會如何對付他們。王得仁沉默了一會兒,低聲對身邊的兄弟們說道:“大家聽我說,想活命的,咱們就殺了王體中。到了闖王那里,便是大功一件。”</br> 身邊的將士們無不大驚,短暫的驚慌過后,他們竟然一齊點點頭:“對,殺了王體中,咱們回闖王那里才能活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