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帶著軍隊進駐開封府,他把行營留在了周王府。周王朱恭枵也不是個傻子,這個當今太子,那可是未來的皇帝。</br> 如今太子在此,此時不趕緊巴結(jié)巴結(jié),更待何時。只有巴結(jié)好了太子,將來才對自己的前程有力。</br> 還好,這次開封保衛(wèi)戰(zhàn),周王朱恭枵確實是出力不小。將府上攢下的百年家財全部散盡,更是派遣府中家丁守城。而且,家丁為守城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br> 這一切,朱慈烺都看在眼里。對朱恭枵大為贊賞,并且親自擬書,上書朝廷為周王朱恭枵請功。</br> 這日,周王朱恭枵夫妻二人,陪著朱慈烺一起,在府中賞月。</br> 這是難得的清閑,數(shù)月以來,所有人都疲憊不堪。如今河南大地收復(fù),朱慈烺難得的有時間,空閑下來。</br> 朱恭枵馬屁聲悠揚,無非就是太子爺年紀輕輕,卻如此的英明神武,前途無量。其功績,堪比太祖成祖云云。</br> 朱慈烺對于這種馬屁聽得多了,當下只是微微一笑,并不言語。</br> 這個周王妃卻很受朱慈烺的欣賞,相比于周王朱恭枵,周王妃則顯得彬彬有禮,端莊穩(wěn)重:“太子殿下,恕臣妾斗膽。太子殿下確實乃是少有的少年英才,臣妾不才,想問問殿下,將來平定流寇,該當如何治理河南。”</br> 朱慈烺一怔,沒有想到周王妃會突然提出這個問題。他想了想,然后說道:“仿京城之吏治,整頓官場,割除利弊。同時,興建水利,引進京城高產(chǎn)作物,為百姓謀福祉。”</br> 這周王妃聞言,慌忙站起身,對著朱慈烺施了一禮:“臣妾替河南百姓,先行謝過殿下了。”</br> 朱慈烺一驚,慌忙起身扶起:“皇叔母何敢行此大禮,快快起來。”</br> 周王妃這才起身,她看著朱慈烺,面帶嘉許的點點頭:“我大明有太子此等英才,何愁天下不興。臣妾還有一事不明,對左良玉左將軍,太子如何安置。將來這河南軍務(wù),是否要交給左將軍。”</br> 朱慈烺一怔,他沒有想到周王妃會突然問起這個問題,他沉思了一下,于是反問道:“皇叔母有何高見?”</br> 周王妃微微一笑:“臣妾一介女流,怎敢妄言國家大事。不過,殿下既然問起,臣妾斗膽進言,左良玉不適合執(zhí)掌河南軍務(wù)。”</br> 朱慈烺一驚,這才對這個周王妃刮目相看:“哦,皇叔母此話怎講。”</br> 周王妃欲言又止,半響才道:“左良玉將軍防守開封,無他開封城絕對守不住。臣妾也是一樣,對左將軍的功績盛感欽佩。然左將軍此人有些霸道驕橫,若讓此人執(zhí)掌河南,恐將來尾大不掉之勢。”</br> 大明朝還真是人才輩出,朱慈烺萬萬沒想到,這個周王妃居然還有這等見識。左良玉性格確實有他的短板,周王妃居然一語中的。</br> 周王妃看出左良玉的野心,此人一旦做大,恐很容易形成藩鎮(zhèn)割據(jù)的局面。尤其是,朱慈烺又下了一道軍令,允許地方軍事長官,軍政一把抓。</br> 山西就是個例子,如今河南若是被左良玉一手遮天,有朝一日,很可能就是尾大不掉之勢。</br> 看朱慈烺的臉色不善,周王朱恭枵慌忙在一旁提醒:“放肆,在太子殿下面前,你怎敢妄言朝政!”</br> 周王妃并沒有致歉,而是死死的盯著朱慈烺。朱慈烺在沉思,半響他才問道:“對于這個左良玉,你們還知道些什么。”</br> 周王朱恭枵一怔,似乎這個太子對王妃的話深以為意。既然太子問起,朱恭枵便繼續(xù)說道:“左將軍能力還是有的,崇禎五年,陜西的流寇進入河南,意圖攻占懷慶。朝廷命令左良玉率領(lǐng)昌平軍前往剿除,大體要他專門辦理河南的軍事。當進攻修武、清化的流寇竄入平陽時,朝廷詔令他到山西去抵御,左良玉勇猛善戰(zhàn),殺傷、俘獲了許多流寇。崇禎六年正月,流寇進犯隰州,打下陽城。左良玉在涉縣的西陂將其擊敗。同年冬天,向西逃跑的流寇又掉頭打向東邊來。左良玉、湯九州扼守在他們前面,京營的軍隊跟在他們后面,左良玉又在柳泉、猛虎村接連打敗他們。”</br> 朱慈烺一怔:“皇叔,你怎知道這許多,本宮竟然不知。”</br> 朱恭枵苦笑著搖搖頭:“臣與左良玉在城中數(shù)月,對此自是知之甚多。當時流寇將領(lǐng)張妙手、賀雙全等三十六家兵詐稱向分巡撫布政使常道立請求招安,通過監(jiān)軍楊進朝向圣上報告了這件事。各位將領(lǐng)等候朝廷傳令下來,當時不敢出戰(zhàn)。等到天氣寒冷,黃河上結(jié)了一層厚冰,流寇從澠池踏過黃河。巡撫元默率領(lǐng)左良玉、湯九州、李卑、鄧玘的兵力在對岸等待他們。流寇們于是逃到盧氏山中,這以后從鄖陽、襄陽進入川中,繞道攻掠了秦隴地帶,又出沒在川中、湖北一帶,以便俟機進犯河南,中原地區(qū)因此更加殘破,而三晉、京城周圍地區(qū)不受盜賊騷擾,長達十年之久。這一切,左良玉都是有大功的。”</br> 朱慈烺點點頭:“嗯,如此說來,這左良玉確實也是可用之材。”</br> 一旁的周王妃嘆道:“可是,左良玉在懷慶時與當?shù)囟綋嵋庖姴灰唬纱水a(chǎn)生了私心雜念,漸漸顯示驕橫自恣的端倪出來。”</br> 朱慈烺“嗯”了一聲:“左良玉以驍勇之材,頻殲劇寇,遂擁強兵,驕亢自恣,緩則養(yǎng)寇以貽憂,急則棄甲以致潰。當時以不用命罪諸將者屢矣,而良玉偃蹇僨事,未正刑章,姑息釀患,是以卒至稱兵犯闕而不顧也,本宮知道了。”</br> 這個家常,席間并沒有外人知曉。所以說,周王和其王妃膽子也大了許多。按理說,一個王妃是不敢干預(yù)朝政的,這種事要是追究起來,后果嚴重。</br> 可周王妃看出這個太子是個隨意和善的性子,是以才大著膽子把心中所想說了出來。周王妃很清楚,左良玉是有野心的。這次守衛(wèi)開封又立了大功,一旦朝廷把河南軍政交給此人,他們周王府的日子就未必好過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