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忠仁的水師有進無退，王玉瑋的揚威營則是后退者殺。孔祥鑫的振威營沒有這些軍紀，他們只有一條，每次沖鋒都是孔祥鑫嗷嗷叫著身先士卒。</br> 將士們發瘋一樣跟著沖上去保護他們的主將，然后是一群人沖上去，不要命的沖殺。</br> 明軍畢竟是陰損的，杜忠仁的水師、揚威營都督王玉瑋﹑振威營都督孔祥鑫的軍隊，嗷嗷叫著撲向李自成的隊伍。</br> 李自成發動全面反擊，流寇們張牙舞爪，嘶吼著沖向了官兵。</br> 眼看雙方就要混戰在一起，就在雙方不足五百步的時候。猛沖的明軍，突然就停了下來。</br> 就連沖在前面的孔祥鑫，都猛地掉頭就跑、而杜忠仁和王玉瑋的部隊，也開始掉頭就撤。</br> 不是說杜忠仁部有進無退，王玉瑋部后退者殺無赦的么。為什么明軍沖上來的時候，突然又退了。</br> 要知道，戰場上這樣的騷操作，會使得自己大敗虧輸的。沒有人知道明軍要干什么，流寇們也是愣了一下。</br> 可流寇們很快就反應過來了，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官兵沖了一半，居然逃了？</br> “官兵敗了，殺啊！”流寇中有人高喊道。</br> 然后，剩下的流寇打了雞血一樣，嗷嗷叫著往前沖。</br> 換成別的部隊，朱慈烺敗了，他會一敗涂地。可奇跡出現了，振威營和揚威營畢竟是不一樣的，他們也不同于一般的軍隊。</br> 前面的明軍掉頭就跑，后面的流寇窮追不舍。雙方相距越來越近，四百步、三百步，二百五十步...</br> 就在雙方距離不足兩百步的時候，潰逃的官兵突然又停了下來。流寇們眼前出現的，是一排排的燧發槍。</br> 沒錯，適才的沖鋒，不過是官兵們的誘敵深入。官兵在引誘流寇們，進入燧發槍射程范圍之內。</br> 可惜，燧發槍太少，無法進行三排連射。面對潮水般的流寇大軍，只能一字排開。</br> “砰砰砰...”</br> 硝煙散去，沖在前面的流寇一整排幾乎是被割韭菜一般，紛紛撲倒在地。</br> 燧發槍的威力，使得流寇們徹底傻了眼。他們的眼神中，流露出無盡的恐懼。</br> 其實面對數十萬的流寇大軍，燧發槍的殺傷力終究是有限。可是，對于打擊敵人的士氣，至關重要。</br> 一排燧發槍射擊完畢，沖在前面的流寇們登時倒下一片。后面的流寇們嚇破了膽，他們是見識過或者聽說過官兵火器的厲害的。</br> 之前撤退的官兵突然間轉過身，這次他們的臉上帶著獰笑，再次兇狠的沖向了流寇。</br> 這次官兵沒有再撤退，而是幾乎對著流寇撞了上去。</br> 雙方正式的廝殺展開，尸橫遍野血流成河。不得不說，這十二團營的官兵確實能打。朱慈烺培訓出來的這支軍隊，在經歷過種種磨難之后，戰斗力強悍至極。</br> 流寇們困獸猶斗，也是發瘋般猛沖。雙方糾結在一起，成為互相膠著的狀態。</br> 可畢竟李自成人數占上風，流寇們蜂擁而上，朱慈烺派出的兩營將士，加上杜忠仁的水師，幾乎被淹沒在流寇的海洋中。</br> 而十二團營其他各營在沒有得到朱慈烺的命令之前，只能占據各處山頭。盡管內心怒火萬丈，可是沒有太子的軍令，遲遲不敢進攻。</br> “太子殿下，他們快頂不住了。”一旁的一名親兵喊道。</br> 朱慈烺騎在馬上縱觀占據，依舊不為所動。直到振威營和揚威營幾乎被李自成的部隊反包圍，官兵們依舊在奮勇廝殺。</br> 朱慈烺依舊是木然的看著這一切，慈不掌兵。打仗從來都是殘酷的，此時進攻固然能夠救出這兩營兵馬。可是，他想全殲流寇的計劃很有可能破產。</br> “殿下，真的頂不住了。”就連一旁的旺財，也忍不住高喊了起來。</br> 朱慈烺依舊沒有動作，盡管的緊咬著牙關，清晰的看到他的咬肌。無盡的廝殺，雙方這一場大戰，直殺的天昏地暗。</br> 終于，在流寇們攻擊逐漸疲憊。振威營和揚威營幾乎支撐不下去，杜忠仁的水師也獨木難支的時候。朱慈烺這才緩緩拔出佩劍，冷冷的喊道：“全軍進攻！”</br> 十二團營的將士們早已憋足了一團火，在朱慈烺剛剛下令，進攻的戰鼓擂起的時候，十二團營其他的將士，殺聲震天，排山倒海的沖向了流寇。</br> 局勢幾乎是瞬間逆轉，官兵們如猛虎下山。看似無序，實則配合默契。</br> 官兵們箭如飛蝗萬人奔騰，地上塵煙滾滾殺聲震天。十二團營對著流寇猛沖，虎賁營騎兵兩翼包抄。腰間的火藥不斷扔向敵人陣地，流寇們死傷一片。</br> 不同于熱兵器的戰爭，冷兵器是以人海戰術取勝的。流寇們都聚集在一起，這樣才能具有強大的殺傷力。</br> 可是，這樣卻給了擁有黑火藥手雷的虎賁軍，創造了絕佳的機會。手雷扔進敵營，流寇們傷亡慘重。</br> 面對明軍排山倒海的攻勢，李自成的陣型大亂。流寇們敗局已定，李自成見勢不妙，帶著手下精銳倉皇逃竄。</br> 而這一切，也都在朱慈烺的計劃范圍。令旗一揮，戰鼓聲起。東宮衛突然從中殺出，直奔李自成的指揮中心。</br> 流寇們死傷狼藉，聰明的，早早扔掉武器舉手投降。這是會傳染的，一人投降帶動一百人。一百人投降帶動一千人，然后，是一片。</br> 湘口關一戰，李自成精銳盡失。他帶著不到兩萬殘部，妄圖朝西逃竄。盡管西邊是張獻忠的地盤，李自成也顧不得這許多了。</br> 眼下什么辦法都是官兵的和圍之勢，李自成只能向四川方向逃遁。然而，在逃出湘口關，在一個叫落棗谷的地方，被東宮衛堵住了。</br> 三國里有個落鳳坡，是鳳雛龐統的埋骨之地。而這里，居然叫什么落棗谷。只因為山谷成片的酸棗，個大味甜。</br> 可是，李自成的小字，又叫棗兒。冥冥之中，似乎有天意。</br> 李自成帶出來的殘部，都是手下的死忠。在這里遇到官兵的埋伏，似乎并沒有出李自成的意料之外。他只是緩緩拔劍，準備殊死一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