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饑民,在吃完了朱慈烺給的一碗粥之后,就死了。</br> 這碗粥沒有帶給他絲毫的滿足感,他的身體已經(jīng)感覺不出來了。只是機體的本能驅(qū)使著他,吃完了這碗粥。</br> 至于這碗粥是熱是涼,是咸是甜,他根本就不知道。本能驅(qū)使他吃完這碗粥之后,他努力的抬起頭和朱慈烺對視著。然后,他就死了。</br> 就像是一幅骨架轟然倒塌,這個人就這樣直挺挺的趴下之后,再也沒有醒過來。</br> 朱慈烺覺得自己在造孽,覺得老天爺也在造孽。為什么,為什么老天爺就不能睜開眼睛看看,救救這個悲慘的世界。</br> 大明該亡了,真的該滅亡,真的死有余辜。可朱慈烺是太子,他無法自己推翻自己,無法推翻祖宗闖下的百年江山。</br> 他能做的,只能是努力改變這個時代。別再打仗,不要再有戰(zhàn)爭。別再有貪污,別再有天災(zāi)人禍。讓百姓們吃飽吧,吃飽肚子吧,我們只有這點要求。</br> 饑民們的心里在呼喊,朱慈烺的內(nèi)心也在呼喊。這樣的世界,這樣的悲慘。從京城到山西、從山西到河南、從河南到湖廣,朱慈烺見的太多太多了。</br> 一鼓作氣,干掉張獻忠。徹底鏟除國內(nèi)流寇,努力發(fā)展經(jīng)濟,創(chuàng)造新生活。</br> 偏偏,崇禎皇帝的一旨圣旨,打破了這一切一切的幻想。朱慈烺很清楚,自己一旦回京,將面對的是什么。</br> 不止剿滅流寇功虧一簣,自己的兵權(quán)勢必會被奪去。東宮衛(wèi)和虎賁軍前途未卜,無數(shù)人會因此牽連。</br> 懿安皇后的密信中說的很清楚,必要之時,可學成祖...</br> 朱慈烺是聰明人,無需把話說的太透。必要之時,可以學成祖皇帝朱棣,打著清君側(cè)的幌子,兵進北京城。然后,奪了自己老爹崇禎皇帝的江山。</br> 當年的成祖皇帝,不就是奪了侄子建文帝的江山么。做吧,只要你想,那皇伯母支持你。你此行回京兇險萬分,倒不如放手一搏,奪了這花花江山。</br> 奪取江山,做一個皇帝?</br> 朱慈烺大為驚恐,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這么快當一個皇帝。至少,他以為自己還得當個十幾甚至于幾十年的太子。</br> 而且,其實朱慈烺骨子里對皇帝有些本能的抗拒。皇帝其實并不是個好差事,當然,貪慕權(quán)利的人除外。</br> 可偏偏朱慈烺不是,他不屬于那種貪慕權(quán)利的人。老爹崇禎皇帝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每天堆積如山般的奏疏,處理這些沒完沒了的公文。整個大明江山多少事,需要皇帝去處理去決斷。</br> 而且現(xiàn)在大明王朝依舊是立足未穩(wěn),只不過目前十二團營剿滅了李自成而已。張獻忠依舊是心腹大患,而且張獻忠一點也不比李自成容易對付。除此之外,還有滿清虎視眈眈。</br> 這個時候朝廷再出現(xiàn)內(nèi)斗,還沒有恢復過來的大明王朝先鬧出奪權(quán)風波,對于大明國力將是一種極大的損耗。</br> 可是不反,回京的下場依舊凄慘。崇禎皇帝似乎已經(jīng)是騎虎難下,朱慈烺萬不能再回京送死。</br> 朱慈烺不想回京送死,也不想造反。于是,他讓李巖火速從信陽快馬加鞭的來十二團營,與宋獻策一起商榷,自己如何處理這件事。</br> 之前,朱慈烺一直把李巖放在河南信陽,與紅娘子一起處理地方事務(wù)。至于十二團營的軍師,基本是由宋獻策一人擔任。</br> 臥龍鳳雛,得一人可得天下。李巖和宋獻策,就是朱慈烺的臥龍鳳雛。而且,李巖智比諸葛亮,宋獻策和龐統(tǒng)一樣,都是矮個子。</br> 東漢末年就出現(xiàn)了很多厲害的謀士,當時的隱士司馬徽就曾經(jīng)說了這樣一句話:“臥龍鳳雛,得一可安天下”,這里的臥龍指諸葛亮,鳳雛指的是龐統(tǒng),這句話一聽,肯定是沒錯的。兩人都是東漢末年時期的頂級謀士。</br> 諸葛亮27歲出山,博望坡之戰(zhàn)是諸葛亮出山后的第一戰(zhàn)。之后諸葛亮聯(lián)合了東吳,在赤壁之戰(zhàn)中獲勝,這場戰(zhàn)爭讓曹操大敗而歸。龐統(tǒng)在追隨劉備之前,是周瑜的功曹,這個官職是主管人事的,權(quán)力不算太大。</br> 劉備得到了諸葛亮和龐統(tǒng),可是劉備仍然沒有取得天下,事實證明“臥龍鳳雛,得一可安天下”這句話還有下半句,下半句就是“子初孝直若亡一人則漢室難興”,從這一整句話中可以看出蜀漢的興衰。</br> 李巖和宋獻策可都是大明的寶貝,萬萬不能失去一個。若是和三國的龐統(tǒng)一樣,對于大明來說可是巨大的損失。</br> 李巖得到太子調(diào)任的消息,二話不說在信陽辭別了紅娘子,一路快馬加鞭去了十二團營。</br> 當李巖抵達軍營,朱慈烺親自出來迎接。久別之下,一見雙方自然欣喜。</br> 當朱慈烺憂心忡忡,將老爹崇禎皇帝聽信小人讒言,要將自己調(diào)回京城的事跟李巖一說,李巖也沉默了下來。</br> 不愧是朱慈烺身邊的左右軍師,李巖的到來,使得他們似乎找到了應(yīng)對之策。</br> 李巖并沒有直接給出自己的建議,而是對朱慈烺說道:“太子殿下,且容屬下與宋獻策商榷一下,三日后給殿下一個答復。”</br> 朱慈烺不明白二人葫蘆里埋得什么藥:“好吧,那本宮就靜候佳音了。”</br> 這是沒有什么好辦法的,實在不行,只有逼反這一條路了。可一想到自己要打到北京城下,逼迫自己的老爹讓位,朱慈烺心里總不是個滋味。</br> 坦白說,崇禎皇帝還算是個好父親。只是,這次被奸臣蠱惑,這才對自己疑心。</br> 主要也是自己如今掌管了天下兵馬,實權(quán)也實在太大。朱慈烺神情郁郁,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br> 這三日內(nèi),他聽說李巖和宋獻策日日飲酒作樂,壓根就沒把自己的事放在心上。朱慈烺不由得大怒,正要把這倆貨揪到面前興師問罪的時候。</br> 突然,李巖和宋獻策就來面見朱慈烺,說他們已經(jīng)找到了解決之法。</br> 朱慈烺大吃一驚:“什么辦法,是要本宮造反么?”</br> 李巖和宋獻策互相對望一眼,二人一起搖搖頭:“不用,僅需一幅畫而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