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縣縣城并不小,之前這是個州郡的。后來大明成了縣,朱慈烺一行人進了縣城。他們隨行的人數雖然不多,可依舊顯得扎眼。</br> 尤其是,他們還得罪了此地的衙役。不知是否這些衙役們早已在等候他們,反正此行看起來,像是在勇闖龍潭虎穴。</br> 其實一路走來,崇禎皇帝即便是已經了解了大明百姓的真實生活情況。怎地一個‘慘’字了得,這還是新型作物普及后的情況。</br> 若是之前呢,百姓吃的什么,野菜糊糊草根樹皮?這些東西,那是給人吃的么。</br> 城外的時候,崇禎皇帝看到一個老人在用一把鋸子鋸木頭,將鋸末小心翼翼的收集起來,然后用細篩在精細的過一遍篩子。</br> 崇禎皇帝大惑不解,上前忙問端倪:“老人家,你收集這些鋸末作甚,為何還要過一遍羅篩?”</br> 老人的話,讓崇禎皇帝心驚肉跳:“兒媳婦剛生了娃兒身子虛弱,想吃饃饃,俺這不去淘換了二斤白面。這白面金貴,豈是俺們這些人吃得起的。這榆錢樹用鋸子鋸了,鋸末過兩遍羅篩,摻在了白面里,還能多吃幾頓。”</br> 白面饃饃,竟然成了百姓們口中的奢侈品。那京城酒樓里,那些富商大賈達官顯貴們吃的山珍海味,熊掌燕窩魚翅鮑魚的,恐怕這些普通百姓們,一輩子聽都沒聽過。</br> “這,這摻雜了鋸末的白面,還能吃么?”崇禎問。</br> 老人無奈的嘆了口氣:“唉,這有什么法子,白面就這么一點。若是吃順了口,再吃菜糊糊怕難下奶。摻上點鋸末,這人就不必這么嬌貴。饃饃可都是富貴人家才吃得起的東西,兒媳婦也是小時候嘗過這味道,說是白面饃饃是這世上最好吃的東西了。”</br> 這并不是夸張,白面饃饃在這個時代是稀罕物,可也并沒有夸張到百姓們吃不起的地步。</br> 但是在崇禎一朝,還真有可能。別說是崇禎,自天啟年間天災人禍就不斷。百姓們吃的東西只有五谷雜糧,白面確實不是尋常人家所能吃得起的。</br> 有些百姓們生于戰亂,加上天災。從小就食不果腹,真正能夠做到吃飽飯的百姓又能有幾個。</br> 這老人說的,兒媳婦沒能吃過白面饃饃,在這個時代實屬尋常。現在日子終于好過了些,勉強能夠溫飽了。白面饃饃,成了這個剛剛生完孩子的孕婦,最大的奢望。</br> 老人經歷的多,知道這種好東西不能多吃。一旦兒媳婦吃上幾次,習慣了之后。再吃一些粗茶淡飯,就容易沒有奶水。</br> 而出生的孩子正是需要奶水補充的時候,除此之外,還有摻雜了鋸末的白面饃饃,可以多吃幾頓。</br> 就為了多吃幾頓,在白面里面摻雜了鋸末。崇禎皇帝有些不忍直視,這樣的東西,是他從來都不敢想的。</br> 相比于宮中的錦衣玉食,一頓十幾道菜的大魚大肉,崇禎皇帝已經覺得自己很節儉了。畢竟身為一個帝王,御膳動輒幾十道甚至于上百道菜,都實屬尋常。</br> 比如說,后世那個慈禧太后。在滿清積貧積弱,處處受制于洋人的時候。這老娘們還大肆奢靡,甚至于不惜動用北洋水師軍費為自己慶生。一頓飯吃108道菜,一天吃掉別人半年工資。</br> 慈禧在吃飯的時候有一個習慣,她所使用的餐具必須都是最好的,不是黃金就是象牙,還有專門的試毒針,慈禧在吃飯的時候,旁邊要有專門給夾菜的人,這些人也不是誰都能當的,要時刻觀察慈禧的反應,如果她多吃了兩口一道菜,就要趕緊把這道菜端到她的面前,一個眼神下人們就要知道她的意思。</br> 生活上非常鋪張浪費,衣食住行全部都講究到頂點,她一頓飯就要吃一百多道菜,每道菜都是用上好食材做成的山珍海味,但是她每道菜最多吃兩三口,大部分菜品連碰都沒有碰過。</br> 所以說,崇禎皇帝一直縮減宮中開支,甚至于他覺得自己一頓飯十幾道菜已經算得上是非常節儉的了。可是,比起這些尋常百姓們,他簡直就是在天堂。</br> 雄縣的百姓們生活還算安定,眾人找了一處客棧歇腳。駱養性早早就安排好了房間,崇禎一行人就此下榻了算得上是雄縣最大的一處客棧了。</br> 崇禎皇帝也適度的表示了他的滿意,至少,這處客棧勉強可以歇腳,這里不像是那些破敗的大通鋪。不像是殘破不堪的路邊店,在雄縣縣城,這間最好的廂房勉強還過得去。</br> 久在江湖行走的孟樊超大為擔心,他湊到朱慈烺身邊,小心翼翼的說道:“公子,咱們這一路得罪了此地的衙役。老爺又如此大張旗鼓的入住進了這里,怕是會引起衙役們的注意。這些衙役一來鬧事,咱們怕會有麻煩。”</br> 朱慈烺笑笑不答,渾然不講此事放在心上。</br> 強龍不壓地頭蛇,即便你是九五至尊的皇帝,你微服私訪的時候也應該低調行事。而你這么做,這不是往槍口上撞么。</br> 孟樊超曾經將此地的衙役們暴打了一頓,并且朱慈烺自報姓名的說我們去的就是雄縣。這對于衙役們來說,怎能咽得下這口氣。</br> 他們怕是早已做好了準備,就等著朱慈烺一行人來到雄縣。然后,找他們的麻煩。</br> 雄縣縣令平常深和潞王朱常淓是連襟,也就是說,雄縣縣令平常深的妻子,和潞王朱常淓的王妃是親姐妹。</br> 這也難怪,為什么此地的衙役們如此的囂張。這也是為什么,雄縣的水很深的緣故。</br> 而這個朱常淓又是何許人也呢,明穆宗朱載垕孫,明神宗朱翊鈞侄,潞簡王朱翊镠第三子,母楊次妃。萬歷四十六年閏四月襲封潞王。甲申之變后逃難,弘光帝朱由崧被清兵所俘后,自稱監國,后投降清軍,斬于燕京。</br> 當時闖賊李自成部下劉芳亮攻占懷慶府,即東進河南省衛輝,潞王府危在旦夕。朱常淓很聰明,與二月十九日決定棄城出逃。先逃到無錫、南京再到杭州。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