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有本能的求生欲望,趙舉人很清楚自己的下場。雖然自己罪無可赦,他心里也明白朱慈烺所說的話。</br> 即便是自己招供了依舊是死不足惜,可就這樣讓他如實交代害死豆腐西施夫婦的事,他還是開不了口?;蛟S,在他的潛意識里還會覺得,自己不招供的話,或許還有一線生機。</br> “太子殿下明鑒,小人都是冤枉的,都是冤枉的啊。是他,是平常深,都是平縣令指使的。隱匿惠安國不報也是他的主意,至于那張家小娘子,那是、那都是一場誤會,是平常深打死了小娘子的丈夫,這小娘子才投井自盡的。都是平縣令的主意,這一切都是他干的,太子爺明鑒,明鑒啊!”</br> 這純粹就是狗咬狗了,崇禎皇帝的臉色已經鐵青了。朱慈烺卻饒有興致的繼續看著他的表演,他倒要看看平常深是如何反擊。</br> 被酷刑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平常深,躺在地上滿臉惡毒的看著趙舉人:“放屁,姓趙的,這一切明明都是你的注意。是你說咱們當官一輩子也撈不到這么多銀子,如今惠安國落在咱們手里,只要弄死他這稅銀就是咱們的了。還有你看上那做豆腐的張家小娘子,也是你說讓我把他丈夫給害死,好讓她死了這條心然后跟著你的?!?lt;/br> 趙舉人那里肯認:“是你,明明是你,都是你的錯。你、你休想栽贓嫁禍我,萬歲爺和太子爺都在此,定會替我主持公道。”</br> 平常深咬牙切齒:“主持公道,我呸!你我都是死到臨頭的人了,你還在做夢呢。沒錯,反正都是我干的。這惠安國是我關的,那豆腐西施她丈夫也是我殺的。這一切都是被姓趙的指使,要殺要剮萬歲爺開口便是,罪臣自知一死??蛇@姓趙的,也得給罪臣陪葬!”</br> 趙舉人驚慌失措:“萬歲爺饒命,太子殿下明鑒啊。你們都聽到了,都是這平縣令干的,是他都是他...”</br> 朱慈烺有些失望,這些貪官污吏們不乏精明之人。甚至于有些人精若是用在正道上,很可能會大有作為。</br> 可是,這些愚蠢的貪官也好,精明的污吏也罷。當他們淪為階下囚的時候,供詞基本上翻來覆去的都是那幾句話,太子爺饒命太子爺饒命,罪臣知錯罪臣知錯。要么就是狗咬狗的垂死掙扎,拼命的把罪責往別人身上推。</br> 即便是鐵證如山即便是證據確鑿,他們依舊如三歲小兒一般,拼命把罪責往別人身上推。</br> 就連崇禎皇帝下旨,讓錦衣衛把趙舉人抓起來,也如同對付平縣令一般大刑伺候的時候,趙舉人嘴里依舊在喃喃自語,為自己蒼白的辯解著。</br> 朱慈烺猛然間明白了,這不是說趙舉人有多蠢。而是,他求生的本能在作祟。他怕死,怕的要命。</br> 雖然鐵證如山,嚇破膽子的趙舉人依舊在垂死掙扎。甚至于錦衣衛酷刑加身的時候,慘叫聲中的趙舉人,還在說都是平常深干的。</br> 這種刑罰素來都是慘無人道的,崇禎皇帝卻面不改色。畢竟,他曾經是把袁崇煥都凌遲的人。最是無情帝王家,身為一個皇帝沒有這點魄力,何以統御天下。</br> 朱慈烺卻做不到,深受現代文明洗禮的他??粗w舉人和平常深如死豬一樣,被五花大綁的綁在兩張長條凳子上。</br> 錦衣衛們拿來削尖的竹簽,準備繼續對二人下手。大刑伺候是崇禎皇帝的意思,錦衣衛們為了在皇帝面前賣弄手段,自然不遺余力。</br> 竹簽刺進指甲,十根手指腳趾,那種劇痛可想而知。什么叫十指連心,經歷過的人才懂其中滋味。</br> 然而,錦衣衛們的竹簽卻并非是用來刺指甲的。對他們來說,那樣的刑罰太過小兒科了。</br> 錦衣衛用削尖的竹簽,摸索著平縣令和趙舉人身上的穴道。然后,逐一刺了進去。</br> 這些都是人身上的痛穴,劇痛之下趙舉人整個身上的肌肉都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他痛的已經發不出聲,只是大口大口的呼吸著。說話聲音也極其細微沙啞,那是劇痛之下的結果。</br> 再這樣痛下去,趙舉人要么痛暈過去要么活活痛死。人體的保護機制,當身體遭受到機體難以忍受的劇痛的時候,身體機能就會徹底癱瘓,從而造成犯人死亡。</br> 錦衣衛們當然不會讓趙舉人就這么死了,這樣怎能顯得出錦衣衛酷刑的手段。很快,有錦衣衛拿來一碗湯藥,給趙舉人灌了下去。</br> 如果是劇烈的疼痛會引起休克并最終導致死亡。麻醉抑制人體神經的調節,使反射電弧不能正常工作。一般來說,神經不能將疼痛信號傳遞到大腦皮層,所以感覺不到疼痛。神經調節是人體體重的重要生理功能,是不可缺少的。神經在傳遞神經沖動方面起作用。</br> 錦衣衛雖然不明白這樣的道理,可是百年來的經驗告訴他們。他們可以用一種湯藥,來緩解心臟的壓力。劇痛之下心臟驟停然而導致死亡,錦衣衛這種湯藥的可怕之處就是。</br> 湯藥可以保護心臟繼續不斷的跳動,而人體遭受的劇烈痛感,則會清晰的傳遞到大腦皮層。也就是說,受刑的人神志是無比清醒的,卻遭受著生不如死的非人折磨。</br> 崇禎皇帝對此無動于衷,朱慈烺卻開口說道:“父皇,這些人還要留著口供。暫且,先饒了他們罷。”</br> 崇禎皇帝冷冷的道:“此等奸逆死有余辜,皇兒何必對其仁慈。若是他們早早交出三省賦稅,焉得會如此?!?lt;/br> 朱慈烺沉默,半響又道:“父皇,這雄縣避稅之人太多。究其原因,還得從此二人身上入手?!?lt;/br> 崇禎皇帝有些不耐煩,這才擺擺手:“住手。”</br> 平常深和趙舉人早已被折磨的死去活來,平常深眼珠突出,嘴里喃喃的喊著:“殺了我,殺了我,求求你們殺了我?!?lt;/br> 而趙舉人整個人渾身濕透,那是劇痛之下的汗水。他則是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進氣多出氣少。適才對于他二人來說,終于體會到了什么叫做地獄模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