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案件的深挖,其幕后越是觸目驚心。定興縣的案子,真要查下去的話會牽連甚廣。甚至于皇親國戚,還有京城的高官們都得受到牽連。</br> 駱養性將厚厚的卷宗送給了朱慈烺,朱慈烺倒是并沒有表現出什么異樣。對于這一切,似乎也都在他的意料之中。</br> 駱養性卻感覺到腳底都在冒涼氣:“太子殿下,沒曾想這案子會如此之廣。只是從馬大志嘴里的供詞來看,牽扯的許多官員只留下了口供,并沒有其他人證物證。”</br> 朱慈烺“嗯”了一聲:“馬大志的案子不忙在這一時,眼下最要緊的,是尋找我父皇的下落。繼續嚴審,看看能不能從馬大志的嘴里套出有用的消息來。”</br> “太子殿下,該審的屬下已經審問完了。定興縣大概有三十二處銀礦,其中有二十一處給了馬大志好處。”駱養性回道。</br> 朱慈烺一愣,有些吃驚的看著他:“什么,審完了?”</br> 駱養性點點頭:“錦衣衛這點自信還是有的,馬大志的嘴里,已經沒有什么值錢的消息了。”</br> 沒錯,駱養性說的情況是屬實的。朱慈烺也知道錦衣衛的能力,錦衣衛審訊案子,有幾百種方法。</br> 除了東林六君子楊漣這類鐵骨錚錚的漢子,還沒有錦衣衛審不出來的案子。</br> 一般,常規流程就是先動刑。錦衣衛的酷刑在歷史上都留有恐怖的惡名,動刑之后錄下口供。這樣的口供,一般都是連著錄兩次。</br> 兩次的口供要前后一致,但凡口供中出現不一樣的東西,那么接著再次動刑,直到每次的口供都是前后一致。</br> 如果一個人是撒謊,那么他的口供就會出現破綻。很有可能,會出現前后不一致的情況。這種刑偵審訊手段,直到現在依然在應用。</br> 比如說,審訊的時候馬大志招供了他表弟仗勢欺人,仗著他的名號胡作非為。等再次審訊的時候,錦衣衛就會故意問錯問成你的堂弟。</br> 如果馬大志不矯正,很可能就是在說謊。如果幾經審訊之后,馬大志給出的所有口供都一致了,難道說錦衣衛就不再審訊了么。</br> 不,還會繼續加大刑訊力度,直到讓犯人生不如死。如此數次,就算是偷了棵蔥,你也得乖乖交代。</br> 就比如說這個馬大志,將他八歲那年偷盜了鄰居家一條毛巾的事,都乖乖交代了出來。可見,他的內心已經有多絕望多崩潰了。</br> 即便如此,錦衣衛對他的審訊依舊沒有結束,而是繼續在用刑。對于馬大志來說,此時最大的心愿就是只求速死。因為活著,對他來說實在是生不如死。</br> 馬大志,就是定興縣的知縣。此人在任上為禍百姓,罪惡滔天。正是有著他的庇護,定興縣的銀礦盜挖現象才會如此的猖獗。</br> 只是,對于崇禎皇帝的下落,馬大志也是一無所知。對于崇禎皇帝到底被抓到了那個礦場,沒有人知道。</br> 可若是強行查抄這些礦場,不免打草驚蛇。畢竟此地有著三十多處的礦場,這只有派出大股的軍隊。</br> 查抄這樣的私人礦場,居然要動用到軍隊來。可見,這案子有多重大了。</br> 好在太子得知皇帝老子住狗窩,一聲令下大明三千鐵甲奔赴而來。錦衣衛已經抵達,朱慈烺的三千虎賁營,也已經枕戈待旦。</br> 虎賁營都是以一敵十的高手,有他們出面,想找到崇禎就簡單多了。況且,朱慈烺早已撒出去的孟樊超,說不定找到了。</br> 現在難的,是如何將這幾十家的私人礦場,全都一網打盡。抓嘍啰簡單,礦上的打手和監工,一個都跑不了。難的,是抓出他們的幕后黑手。</br> 像是這些財大氣粗的礦主,他們是從來都不會去礦上的。就算是有個意外,一旦礦上出了事,他們甚至都能全身而退。</br> 這些礦主們錢太多的時候,越有錢就越謹慎,越是有錢就越害怕。等到他們的礦場被查封,他們都會把自己摘得干干凈凈。</br> 三十二處礦場,能抓住一般的礦主就算是難能可貴了。而剩下的一半人,很可能就此逍遙法外。</br> 還有,這三十多處礦場,單單查抄一處礦場的案子就得耗費時間日久。若是查抄這么多的礦場,查這些案子怕也得至少半年之久。</br> 展云鵬和令狐云龍到了,駱養性手下的夏德超等人也都來了。朱慈烺即刻吩咐,讓他們兵分兩路。</br> 錦衣衛查抄定興縣東路的十四處礦場,而虎賁營,則負責西路的十八處礦場。任務下達之后,雙方即刻行動了起來。</br> 崇禎皇帝終于病倒了,這么繁重的體力勞動,神仙也扛不住。而像是崇禎皇帝這樣養尊處優的,何曾吃過這樣的苦。</br> 可是即便是你重病,你也得跟著干活。不干活沒有飯吃不說,打手們手里的鞭子,可對你就沒有這么客氣了。</br> 對方人多勢眾,崇禎也只能咬牙堅持。暗衛孟樊超的本事再大,也無法護主崇禎皇帝的周全。</br> 沒辦法,孟樊超只能以最大的限度,去幫助崇禎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br> 礦場上,崇禎皇帝發著高燒。看得出他已經搖搖欲墜,可此時的他手里還抱著一塊巨石。走起路來,也是搖搖晃晃。</br> 打手們的眼睛鷹一樣的銳利:“快點,都給我麻利點!誰若是敢偷懶,休怪老子的鞭子不客氣!”</br> 孟樊超靠近崇禎,將崇禎手里的巨石接了過來,然后將手上一個相對較輕的石頭遞給他:“圣上,您沒事吧。”</br> 崇禎皇帝輕咳幾聲:“沒、沒事,咳咳...”</br> “唰!”的一聲,一鞭子抽下來,之前礦上那個監工終于忍不住沖著崇禎過來了。一旁的一個礦工閃避不及,哀嚎一聲被一鞭子抽翻在地。</br> 監工沖到崇禎皇帝面前,怒喝道:“休要裝死,快點給老子干活!他娘的,還敢偷懶。”</br> 監工皮鞭抽向了崇禎,結果再次被一旁的孟樊超一把奪過。不過,這次監工早有所備。他干脆扔掉了手里的鞭子,身邊的打手們,一下子圍了上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