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第一次嘗到了失敗的滋味,而且還是出兵以來的大敗。有了燧發槍,他覺得自己已經夠謹慎的了。甚至于,過于謹慎。</br> 然而結果就是,即便是慎之又慎,后方腹地的糧草,還是被敵人給燒了。</br> 要命的是,多爾袞是全身而退的。他帶著自己的八旗將士,燒掉了大明在營口的糧草,然后去了盤錦。再次的擊敗了孔祥鑫,將盤錦的糧草焚燒殆盡。</br> 然后,多爾袞耀武揚威,帶著八旗將士回到營口坐上大船,回到朝鮮登陸之后返回了盛京。</br> 朱慈烺在遼陽縣行軍大營,震驚的看著手下將士們的回報。多爾袞,此人也是第一次讓他正視起來。他比黃臺吉,還要可怕的多。</br> “太子殿下,咱們、咱們撤兵吧。”</br> “是啊殿下,咱們的糧草撐不了多久了。如今營口和盤錦的糧草都沒了,大軍的糧草即便是再怎么縮減,怕也只能支持五天的。”</br> “殿下,盤錦孔將軍來了。”</br> 壞消息當真是接踵而至,沒有最壞只有更壞。直到,當朱慈烺聽到孔祥鑫回來的時候,不由得眼前一亮。</br> “快、快快讓他進來。不不,本宮親自去接他。”</br> 說著,朱慈烺匆匆忙忙的奔出行營,親自去迎接孔祥鑫的到來。</br> 對于朱慈烺來說,燒掉了糧草不重要,戰敗了也不重要。自己兩處糧草大營毀于一旦這些都不重要。</br> 重要的是,自己的猛將,孔祥鑫還活著。</br> 朱慈烺以為孔祥鑫面對多爾袞八旗大軍的圍攻,早已戰死沙場。可他活著,活著回來了。</br> 這個世上,總有一些不識時務的家伙。比如說,一名幕僚,自告奮勇的來到朱慈烺跟前獻言:“太子殿下,這孔將軍臨陣脫逃,竟然讓盤錦失守。屬下以為,理應嚴懲。”</br> 正在疾走的朱慈烺猛然的停住了腳步,愕然的看著這名幕僚:“嚴懲,如何的嚴懲?”</br> 在幕僚看來,太子殿下聽到孔將軍回來了,竟如此的激動。而且,竟然要親自出營去見。這代表著,太子出師不利,追責的時候到了。</br> 大軍糧草被燒,總得找個背鍋俠。而負責盤錦的孔祥鑫難辭其咎,太子這是要治罪來了。</br> 幕僚慌忙說道:“屬下以為盤錦失守,孔將軍防守不利理應問斬。”</br> 朱慈烺強忍住怒氣:“問斬,本宮所記不錯,你是田貴妃舉薦的吧,你叫、高大強?”</br> 那幕僚大喜:“太子殿下明鑒,屬下乃是田妃娘娘的表弟,承蒙殿下抬愛,有幸跟隨殿下出征建奴。”</br> 朱慈烺點點頭:“明白了,那本宮問你,孔將軍如何的防守不利,他應該怎么做,才算得上是防守有利?”</br> 別人都聽出來了,包括朱慈烺身邊的旺財都聽出來了。太子殿下,已經很生氣了。</br> 偏偏,這個叫高大強的幕僚,他就聽不出來。因為在高大強看來,戰敗是沒有理由的。</br> 主要是,他想急于立功。于是,就想急于在太子面前表現自己。</br> “回殿下的話,孔將軍是太子殿下麾下猛將,素來百戰百勝。他不敢說活捉多爾袞,至少應該把建奴給擊敗。如今他丟下盤錦,還有臉跑回來動搖軍心,著實該死。”</br> 朱慈烺的臉色已經很不好看了,其實從田貴妃硬生生塞給自己這個幕僚的時候,朱慈烺就已經很不爽了。</br> 只是礙于田貴妃的面子,這樣的幕僚在軍中不惹事就好。也沒有指望這種草包,能提出什么有用的建議。</br> 偏偏,就有人喜歡作死。朱慈烺真想扒開他的腦袋看看,這腦子到底是什么做的。</br> 這個世界上聰明人很多,智障亦自不少。</br> “活捉多爾袞?”朱慈烺冷冷的問道。</br> 幕僚高大強“嗯”了一聲:“活捉多爾袞,將建奴一網打盡。”</br> 朱慈烺“哈”的一聲:“活捉多爾袞,本宮八萬大軍出征,都不敢說活捉多爾袞。他孔祥鑫在盤錦區區幾千老弱病殘,你告訴本宮,如何的活捉。”</br> 這個時候,這幕僚才反應過來,他看著面色不善的朱慈烺,心頭咯噔一下:“太、太子殿下,活捉、活捉不成,至、至少也不能讓糧草被、被、被建奴全、全燒了吧。”</br> 朱慈烺對著行營的一名侍衛招招手:“你,過來。”</br> 那名侍衛不知所以然,慌忙走到朱慈烺跟前,恭恭敬敬的抱拳施禮。</br> 朱慈烺“唰”的一聲,把侍衛腰間的佩刀抽了出來,然后對準了那個幕僚高大強。</br> 這個幕僚毫不掩飾自己眼里的恐懼,他嚇得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br> 還好,朱慈烺長刀回轉,并沒有針對他的意思。然后,朱慈烺上前走了幾步,將佩刀遞給了高大強。</br> “既然你說的如此輕松,那本宮就把這把佩刀賞給你。等于建奴開戰的時候,你第一個做排頭兵。本宮倒要見識見識,你高壯士有多大的能耐。若是你能活捉多爾袞,本宮給你官升七級,賞金十萬兩。”</br> 這幕僚高大強一聽,登時魂飛魄散:“殿下、殿下恕罪,屬下乃是文官,怎、怎懂得打仗。這、這,殿下還是饒了我罷。”</br> 朱慈烺冷笑道:“既然你說孔將軍防守盤錦不利,那就理應處斬的話,這么說來你高壯士一定有其過人之處。來人,將此人編入先鋒營。等與敵酋開戰之時,讓他第一個沖。若是他畏敵怯戰,格殺勿論!”</br> 動搖軍心者,朱慈烺已經格外給面子了。這個田貴妃仗著崇禎皇帝的恩寵,愣是把這么個草包玩意兒硬塞進自己營中。這次,盛怒之下的朱慈烺便不再客氣。</br> 沒有人理會嚇得殺豬一樣鬼叫的高大強,人們只知道的是,這是太子殿下的命令。與敵開戰的時候,這個叫高大強的,應該第一個沖在前面。</br> 他若是不敢沖也很簡單,以神機營軍規。畏敵怯戰者,由督戰隊陣前斬首。這還不算,你的家人會為此蒙羞。因為你的畏敵怯戰,你世世代代的家人都將永世為奴。除非,改朝換代等到大明亡國,負責你的后世子孫,都將無法翻身。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