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理找上傅從周談投資的事情,很快就被嚴婕知道了。
她聽說兩人最后同時離場,端咖啡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
她沒料到明理會直接找上傅從周,在心底懊悔竟然小瞧了她。
嚴婕立刻找上了明理,約好時間和地址。明理卻推說正在忙著劇團的事情,這兩天走不開,約在下周。
嚴婕現在處于嚴重被動的局面,她幾乎是咬著后槽牙應下的“好”。
而明理確實也沒有騙她,傅從周已經安排了人過來考察他們的具體情況。明理只是順水推舟,正好有機會晾一晾嚴婕,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來的人姓杜,單名一個娟。
杜小姐解釋說投資劇團是傅從周的個人行為,與傅家的公司沒有關系,操作起來也更簡單。只是劇目只能和江城大劇院合作,不能再登小劇場。
明理自然是樂于接受。
杜小姐經驗豐富,一眼就看出了劇團現有的狀況。
明理解釋,投資款一到賬,就會租新的場,招募一些青年演員,以及幕后的工作人員,現在僅是主演們對故事角色的排練和整理。
杜小姐滿意地點點頭,又問了一些新的問題,并且表露出對明理導演編劇能力的肯定,以及劇團其他人表演專業上的認可。
離開前,明理問杜小姐現在是否在傅從周的公司任職。
杜小姐表示自己的自由人。
明理便順勢問:“不知杜小姐是否有興趣來管理一個劇團?”
杜小姐立刻就明白了她什么意思,但只是模棱兩可地說:“我回去考慮一下。”
送走了杜小姐,大家都松了口氣。
孫昕雖然聽說有了投資很開心,但還是對第一次來的蔣助念念不忘。
他癱坐在窗臺上,一臉憂郁:“真的很想念蔣助,蔣助一定就是我的真命天女。”
嚴城嶼看都沒看他,只有小樂很給面子地鼓勵他:“孫老師,等我們登上江城大劇院的時候,蔣助就會看到你的!“
小樂的話很有道理,于是孫昕立刻表示自己再也不猶豫了,這一出《莉莉的夜晚》必須演好。
他還向明理尋求認同:“你說是吧?”
明理正在仔細研究著劇本:“蔣助在華爾街的時候估計也沒想過自己會成為一個滿臉大胡子的人的真命天女。”
孫昕立刻彈了起來:“我這就去刮干凈。”
杜娟將今天的事情詳細匯報給了自己的老板,包括明理的邀請,也一并如實匯報。
杜娟:“明小姐只想做導演,劇團應該會招募新的管理人。”
她說完后,傅從周并沒有立刻表態。
杜娟原本是紐約大學戲劇學院以前三名畢業的,之在洛杉磯當地有名的劇團工作,后被傅從周挖回國。
杜娟本是隸屬江安傳媒負責把控內容,但是做管理的話會有些強勢。
傅從周沉吟片刻,最后說:“你答應她。但是不要過多參與戲劇上的事情,只負責對劇團內部的管理。”
這是要她這個正宗戲劇學院出來的高材生去做一個管家婆。
但是杜娟并沒有什么意見,應了下來。
她從前看過《野孩子與狗》的演出,無論從劇本還是表演上來說,都是很有靈氣的一群人。只可惜當初的意外,讓這群人銷聲匿跡,只有明理還在小劇場做演出。
她偶有時間也會去看,但總是會惋惜,真的是造化弄人。
好在現在他們又重新振作起來,雖然這兩年的時間磨去了一點他們的朝氣,但是杜娟能夠看出來,這群人身上依然有著掩藏不住的、對戲劇的熱忱。
明理這兩天正忙著給劇團找新辦公室,將來要招募演員的話,肯定需要一個更大的場地。
她和嚴城嶼跑了幾個地方,都不是很滿意。
很快就到了和嚴婕約好的時間,明理出發前特地給傅從周也匯報了一聲。
他們還是約在上一次的位置,咖啡廳里依舊沒有多余的人。
嚴城嶼仍留在馬路對面觀察情況。他看著明理進門前,被兩杯保鏢攔住檢查,嘴巴逐漸拉成一條直線。
明理倒不介意,只是對著李維云說:“嚴總謹慎。”
嚴婕斜眼看她一眼,毫不掩飾自己的不屑。
李維云笑道:“明小姐說笑了。”
“那咱們長話短說吧。”明理不再拖沓,直接擺明自己的意見:“我要這么多。”明理用手比了個數字。
“明小姐,你也看新聞了,公司最近遇到危機,供應商那邊也在施加壓力,一下拿不出來這么多錢的。”李維云滿臉寫著為難:“不是我們沒有誠意,也希望明小姐可以理解。”
明理笑了:“買這東西難道要走公司的賬嗎?”
“明小姐說笑。”李維云依舊是那副表情:“公司虧空嚴重,但畢竟是嚴家的公司,嚴總自己也貼進去很多錢了。”
明理在心底發笑,當誰是傻的。但她沒這么說,只是忽然沉默了下來,低著頭,好像在思考著什么。
一會兒過后,她沖二人抱歉地笑了笑:“突然想起來,待會兒投資人要去劇團參觀,我先走一步。”
說著,她想站起來,不料對面的嚴婕突然開口:“你大可以試試能不能走得出去。”
嚴婕沒有掩藏自己的怒火,對上明理的目光,她冷笑著:“別以為你跟傅從周搭上線就能要挾我。你的東西在傅從周那里不值錢,他最多是不考慮買我的公司罷了,我大可以換個人。”
明理微微瞪大眼,吃驚道:“原來嚴總想把公司賣給傅總啊。”
嚴婕冷冷瞪過來一眼,明理絲毫不懼:“傅總現在是我們劇團的投資人,”她故意停頓一下,揚起一個笑:“那真是太巧了。”
她故意露出演戲的痕跡,這更使得嚴婕怒火中燒。
嚴婕難得有一種被耍了的感覺,但又沒有證據。她只能惡狠狠地盯著明理:“你最好祈禱傅從周不會把你剝皮喝血。”
明理毫不在意:“劇團需要資金維持的嘛,嚴總,你也知道的,都不好過。我們要是能早兩天談妥了,那我自然也不會有被剝皮喝血的風險了。”
冷不丁被倒打一耙,嚴婕的所有理性都被明理和嚴城嶼剝去。
她“蹭”地站起來,怒目而視,好幾秒后,咬牙切齒地說:“我就等著看,你被傅從周坑得跪地求饒的那天。”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出了門,留李維云和明理詳談。
嚴婕狠狠摔上車門,直到車子開出去一個路口,理性逐漸回籠,她才想起來,剛剛自己好像在路上看到了什么。
她想了一會,又頭疼地閉上眼。
和李維云談判很簡單,兩人很快達成一致。
明理把手上關于袁賦吸毒的證據都打包發給他們,但是有關袁賦販毒的關鍵證據,則需要等到他們提供了袁賦的消息之后。
明理和嚴城嶼一起回家屬院,車子剛開出去轉過街角的時候,她看見一串熟悉的數字。
明理直接讓嚴城嶼停了車,她走到那兩車牌為江a77777的車旁邊,敲了敲車窗。
車窗降下來,露出傅從周那張精致又冷淡的臉。
“你跟蹤我?”明理直接問。
“地址是你發的。”傅從周提醒他。
明理瞇起眼睛,她沒辦法信任傅從周。
傅從周補充:“是你要求我保證你和你朋友——”他停頓,故意看了眼前前面的車:“安全。”
“沒想到會勞您大駕。”明理語氣諷刺。
傅從周泰然處之:“嚴婕不敢動這輛車。”
明理失語,看了他幾秒,然后直接回到自己車上。
嚴城嶼問:“傅從周?”
明理點點頭。
這不是一個好話題。
嚴城嶼沒再說話,只是起步時一腳油門踩得有點猛。
二人剛到家屬院,明理又接到電話,是杜小姐。她表示愿意加入明理的劇團,并且不會對他們的創作有任何意見。
明理非常高興,杜小姐還關心了一下劇團是否找到了新的地方。
明理說還在努力,杜小姐便提出他的朋友之前在城東有一個棄用的老劇場,可以供他們排練和辦公。但是小劇場的條件和設備距離江城大劇院有很大的差距,真正排練的時候跑來跑去可能會比較辛苦。
明理表示沒有任何問題。
剛好杜小姐現在正在那邊,她便讓嚴城嶼先回去,自己驅車去劇場看看。
明理看過一圈之后很快就敲定了主意,對方又看在杜小姐的面子上給了優惠價格。
明理不知道該怎么感謝杜小姐,便提議說要請她吃飯。
杜小姐有些為難:“今晚我約了人。”
明理有些遺憾:“那就改天吧。”
杜小姐又說:“那不如一起吧。反正也都認識。”
在去餐廳的路上,明理已經隱隱有所感覺。
等人到了,她才發現,直覺沒錯,和杜小姐約好的果然是傅從周。
杜小姐表示因為是傅從周個人的投資,所以她以朋友的身份去幫他考察的,沒想到現在成了劇團的一份子。
不過以后都是會常見的,吃頓飯而已,沒什么問題。
明理表示理解。
三人相處還算和諧,杜小姐和傅從周比較熟,聊得較多。明理吃飯吃到一半,說要去一趟洗手間。
其實是煙癮犯了,去外面抽了根煙。
她短暫地整理了一下現在的情況,然后才慢悠悠回到餐廳。
但是杜小姐已經走了,傅從周解釋說:“她臨時有事。”
明理拿起手機,果然看到了杜小姐的留言,便沒再說什么。
傅從周放下筷子,忽然問:“去抽煙了?”
明理嗅了嗅,并沒有聞到身上有煙味,直嘆他鼻子敏感。她回答得模糊:“餐廳人多,有點悶,出去吹了吹風。”
傅從周沒說什么,招手叫來了服務生,讓他們把空調調高一些。
明理:“……”
過了一會,傅從周問:“現在好點了嗎,明小姐?”
明理說:“溫度適宜。”
傅從周便淡淡地笑了:“那就好。”
杜娟坐在出租車上的時候,手心還在忍不住地冒汗。
她從沒吃過這么難熬的一頓飯,偏偏還要裝出和傅從周熟悉的輕松模樣。
如果她是剛認識傅從周,那必定是笑得出來的。
可是在他手下做了這么幾年的事,再面對他,讓她很難做到應對自如。
好幾次,她都覺得自己真的笑不出來了。
好在明理只是認真地埋頭吃飯,并沒注意到她幾乎是強撐出來的笑容。
杜娟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在心底感嘆了一句,錢難掙,屎難吃。
吃過飯,明理問:“傅總對我們劇團的劇目有什么意見和要求嗎?”
投資人就是老大,只要合適的范圍里,明理都會照做。
傅從周慢條斯理地擦著手:“沒有。”他說完,還補充一句:“我覺得很好。”
明理有些難以置信。
她以往遇到的投資方,要么要求塞人,要么要求改劇本,沒一個這么好說話。
明理猶豫起來。
直到傅從周說了一句:“其實在此之前,我已經在安排人聯系明小姐。”
“我看過你們的戲,很不錯。投資的事情,你不提,我也會主動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