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當你想沿著原路返回的時候，卻已經無路可回了。
    封鏡匆匆回到陽城，又匆匆離去，不帶走一片云彩。
    他沒有后悔當初的決定，只是偶爾想起來，心里還是免不了遺憾，遺憾沒有和她好好道個別。
    被夜幕籠罩的城市多少都有點寂寥的味道。
    棠家屬于萬家燈火中的其中一盞。
    棠梨弟弟終于在過年前一周放了假，從學校中解放出來。棠家父母為此做了一桌豐盛的菜肴，特地犒勞辛苦學習的棠淵。
    “哇棠小淵，”棠梨給了自家一個熊抱，比劃了一下身高，自己才到他的脖子，有些吃驚：“幾個月不見，你怎么長這么高了？吃激素了？”
    棠淵沉穩不驚，低下眉眼，語氣不免有些得意洋洋：“是你太矮了。我這個身高在我們班算中等水平。”
    “你這身高還中等？”棠梨哀嚎，“天吶，現在的孩子都是吃了什么長這么高的，為什么我就長不高？明明都是吃的一樣的東西！”
    “誰叫你小時候挑食來著。”棠母在一旁插嘴，嘮叨著叫擺碗筷。“你弟弟就不挑食，看看人家現在長得多高多俊。”
    “高我承認，俊嘛，老媽你是帶有濾鏡看的，我就不覺得。”棠梨一邊說著，一邊到廚房拿來碗筷，語氣帶著嫌棄。
    棠淵聞言搖搖頭，無奈地笑了笑，說道：“可能媽的審美比你高級。”
    棠梨給了他一記眼刀，吩咐他來端飯。
    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吃著晚飯，除了姐弟倆時不時地拌個嘴。
    “我今天看到一個穿著一身西裝的男的，他居然買小吃攤的東西，太有違和感了。”棠淵與棠梨閑聊著，說了這么件事。
    “怎么，穿西裝就不能買小吃攤了？”棠梨刷著微博，隨口回了一句。
    “我就是覺得，那個人無論穿不穿西裝，都不像是會吃小吃攤的，感覺他就是屬于進高級餐廳那一類的。”棠淵回想了一下那個人的身形，“給我的感覺他就不是普通人，我就沒看到過一身西裝還能穿得這么有氣場這么高級的人。”
    “哦，那你現在看到了。”棠梨開始看某寶。
    棠淵被曀住了，看了眼神情專注于手機屏幕的某人，放棄了話題，開始了他的游戲之旅。
    棠梨抽空瞟了一眼，不由得睜大了眼睛：“你什么時候這么多顆星了？”
    棠淵手指嫻熟地操作著，不以為意：“當然是打上去的了。”
    “我的意思是，你在學校哪有時間打游戲。”棠梨幽幽地說，嘴角一抹壞笑：“我知道了！媽……唔唔唔……”
    “喂喂喂，有你這樣的嘛。”棠淵捂住她的嘴，小聲道，“我帶你，總行了吧。”語氣多少有點無奈。
    “還想收買我，媽……”棠梨作勢又要喊，棠淵沒了脾氣，妥協：“再送個皮膚給你行了吧，只有一個！我窮死了！”
    棠家父母眼神疑惑地看向姐弟兩個，棠梨打著哈哈：“沒什么沒什么，我倆鬧著玩呢。”
    棠淵松了一口氣。
    帶棠梨一起的結果是，永無止境的失敗。
    “你是不是不行？”棠梨靈魂發問。
    “姐，”棠淵語氣輕飄飄的，“你哪來的勇氣說我的？你的戰績就沒有一個是正的！”
    棠梨望著手機上慘不忍睹的一片紅色，嘆氣：“我就不適合玩這個游戲。你自己玩吧。”
    棠淵想了想，自己一個人帶不動，三排總可以了吧。他將排位信息發到公頻上，不到一秒，便進來了一個。
    棠梨順便瞟了一眼人家的常用，嗯，都是邊路帥哥，一看就很有安全感。
    事實證明，人家不僅很有安全感，還能一秀五，帶飛全場，惹得棠梨不免興奮地拍打著棠淵。
    棠淵：他忍。畢竟人家的確能秀。
    一晚上打下來，掉的星星都打回來了，還升了好幾顆星星。棠梨開心激動之余，順手加了好友。
    “果然還得是邊路啊，像你這樣只打野的太沒安全感了。”夸別人貶弟弟，棠淵還是忍。
    其實棠梨加好友純屬閑的，每逢遇上打得好的隊友或者敵對方時，她都順手加好友，也不管人家是否同意，久而久之，她的列表多了一堆沒有備注的陌生id，也分不清誰是誰了。
    對方很快就同意了。棠梨瞟了一眼他的id，很簡單：fh。頭像也是很普通的動漫男頭，也不知道是哪個動漫里的。
    這件事很快被她拋之腦后。
    過完年，迎來了研究生生活的第二個學期。
    兩個室友決定搬出去和男朋友住。于是才半年不到的時間，寢室四個人不得不提前吃了一頓散伙飯。
    棠梨望著寢室里已經空了的兩個床位有些惆悵，轉過頭又盯著趙若，感嘆著：“她們兩個突然就走了，就剩我們兩個人了。”
    “其實這樣也挺好的。”趙若沒心沒肺地看著綜藝，說著：“免得天天聽她倆的戀愛日常，害我每次雞皮疙瘩起一身。”
    “也對，我們兩個人住也挺好的。”
    “晚上去擼串？”趙若伸過頭來，笑瞇瞇地。
    “好啊。”
    正值春天，校園里到處都是春意盎然，煥發出勃勃生機。當然不止是植物，人也是。
    從寢室一路走來，基本上都是情侶拉著小手慢慢散著步，欣賞滿園的春色，偶爾碰見有人在開滿花朵的樹下偷偷接吻。
    “今天是怎么了？”趙若摩挲著胳膊上起來的雞皮疙瘩，一臉不自在地吐槽：“一對對的情侶都發春了？拜托我們單身狗也是有人權的好么，虐狗請移步。”
    棠梨忍不住笑了笑，挽著趙若的胳膊，快步離開了大型虐狗現場。
    人手一杯奶茶是慣例。
    正在手機下單點奶茶的時候，遇上了封珩和趙宣兩個。
    “若姐，學姐。”趙宣高興地跟他們打招呼，“你們也來喝奶茶啊？”
    趙若揚了揚手機，問：“一起？”
    于是喝奶茶的變成了他們四個。
    封珩依舊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穿著白色的連帽衛衣和黑色的休閑褲，雙手自覺地插在褲兜里，向前一步非常自然的坐在棠梨邊上。
    “學姐。”依舊是熟悉的聲調，“好久不見吶。”
    因為是一條長凳，四個人坐著難免比較擠，店里面人又多，沒有多余的位子，所以封珩靠得比較近，棠梨能夠聞到他身上的艾草香味，苦中帶澀。
    棠梨不太明白他為什么喜歡這個味道，像中藥一樣，有點苦。棠梨歪著頭看過去，正巧對上他望過來的視線，眸色微亮，心頭不由得一動。
    “好久不見。”她朝他微笑，按下了心里那股不知名的涌動。
    趙宣是個聊天小能手，走到哪都不會冷場的那種，從相遇開始就能聽見他一個人在那叭叭叭地說著，不知聽趙若說了什么，他十分洋洋得意：“我和你們三個不一樣啊，我有我的寶貝媳婦兒呢嘿嘿。”笑得有點憨傻。
    趙若白了他一眼，懟他：“人家小姑娘還沒成年，禽獸。”
    趙宣只當他們羨慕嫉妒恨，也不狡辯，樂呵呵地去拿做好的奶茶。
    兩個人的擼串變成了四個人的。
    從他們點的都是肉來看，棠梨肯定了他們不愛吃蔬菜這個想法，又加上了一堆蔬菜。沒辦法，她比較喜歡葷素搭配。
    這個學期開始，四個人一起吃飯的頻率明顯增加。
    封珩看到蔬菜從不能忍受逐漸變成了麻木不仁，甚至還能主動去加蔬菜。
    趙宣看到封珩吃蔬菜還吃了一驚。
    “據我所知你可是除了白菜以外其他蔬菜都是敬謝不敏的。”
    “嘗試了一下，沒那么難受，再說葷素搭配挺好的。”封珩說。
    “難怪和若姐她們吃了這么多次飯，每次點蔬菜的時候你都沒有異議。我還以為你不好意思說，現在想想你什么時候不好意思過！”趙宣分析得頭頭是道。
    “你還說對人家沒意思。”趙宣沒好氣地看著他，“這學期開學一個月都不到，但是去奶茶店的頻率比你打游戲的頻率還高！你說，你是不是就等著在奶茶店里和人家偶遇，然后再順便一起吃頓飯？”
    封珩抬起頭望了他一眼。
    “不要狡辯！連若姐都看出來了！她說你們什么時候這么喜歡喝奶茶了，也沒必要三天兩頭往奶茶店跑吧。”
    封珩聽他這樣說，低頭思索了好一會兒，然后又抬起頭來，面上疑惑道：“有這么多回？”
    趙宣簡直要無語了：“大哥，你不知道你這種行為叫什么嗎？”
    “或許，我對她有點興趣？”封珩若有所思，得出了這么個結論。
    “別別別！”趙宣連忙擺手，“封少，你清醒一點，她是我姐同學。”
    封珩不解：“所以呢？”
    “誰不知道你談戀愛最長不過三個月啊。你要是找她，你讓我姐以后怎么和人家相處。”趙宣解釋。
    “去！”封珩沉下臉，“難道你談戀愛還能控制時長？”
    “那你更要慎重了。一個不能說明問題，十多個總能說明了吧。你對人家總是一時上頭，過不了多久便下頭了，就是所謂的新鮮感沒有了，這就不是喜歡。”趙宣說著，“所以，你對人家只是一時上頭的話，還是算了吧。”
    “之前怎么沒見你這么說。”封珩有些煩悶，放下筷子，沒有胃口吃了。
    “這次不一樣啊，你總得顧忌一下我姐吧。”趙宣三下五除二地吃完飯，站起身來準備去放空盤子。
    “對了，你不是還要準備出國留學的事嘛。”走出食堂，趙宣突然想起這么個事情來。
    “嗯。”封珩興致不高，心里將趙宣剛才的話琢磨了一遍。
    “那就專心準備唄，給自己留個空窗期。”趙宣摸出手機，企鵝上彈出來好幾個消息，他迅速瀏覽了一遍，“開會去了。”拍拍他的肩膀，顧自先走了。
    封珩大腦思考了一圈，還是決定去圖書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