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黑夜,一股敗軍正緩緩移動在陳縣外的十里。
月色下,籠罩過的全是散亂的陣型,一縷不合時宜的月光灑落,同時照映在滿身血痕的甲胄上。
這一夜,或許是橋蕤一生中最黑暗的一夜了。
剩余五千多兵馬,原本兩萬人的大軍此刻也只剩下這些人,而這剩下來的五千人,看似也已經(jīng)筋疲力盡,士氣全無了。
先是在山間小道遭到伏擊,后是一意孤行率軍猛攻陳縣,做著毫無意義的反抗之后,期間死了三千,又跑了七千。
現(xiàn)在唯獨擺在橋蕤面前的,就是這殘破不堪的士氣,和一陣發(fā)悶的胸口罷了。
“將、將軍”騎馬同樣狼狽的來到橋蕤的身旁,楊弘此時來到對方面前,但這一刻,卻是聽到了什么壞的消息,而兀自難以啟齒。
“有事就說何必吞吞吐吐?”似乎看到楊弘的小人嘴臉就覺得生氣,橋蕤不禁厭惡的說道。
而此時楊弘也有些猶豫,頓時無奈的苦笑著,“剛收到風(fēng)陳縣之外,汝陰、長社等三城皆被敵軍告破加上今日的陳縣,陳國一地恐怕是功虧一簣了”
“你是說”卻是這一刻,橋蕤再次遭到了打擊,“你是說陳國已經(jīng)完全落入了曹信的手里”
身形一震的搖動,橋蕤絕望的臉上突然望向了身后這些士兵,只見連他們也各各氣餒,萎靡不振。
“想我橋蕤率軍三萬而來難道,真、真的要敗在那曹信之手?”
仰天一聲長嘆,橋蕤的腦海中,此刻頓時想到了張勛的一席話
據(jù)守城池。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情,只要據(jù)守即可,縱使曹信再厲害也輕易破不了陳國!
橋蕤此刻的身子顫抖的更厲害了,一個月來他仿佛忘記子這句話,也忘記了任何的一切。
只是這一刻,前者的臉上唯有苦笑而已
“哈哈哈哈張勛!!終究是被這張勛匹夫給言中了”
“將軍?你怎么了?將軍?”一旁的楊弘。突然感覺到橋蕤臉上的不對勁,看著對方,似乎前者就像是個情緒高度起伏絕望之人。
然而這一刻,橋蕤沒有理會楊弘,兀自苦澀道:“但那張勛沒有想到曹信此人比他想象的還要奸猾,其詭詐如狐讓人防不慎防我只恨中了此等詭計”
五千殘軍,走到陳縣十里外的山丘,這地方在黑夜顯得更加難走。
就如同橋蕤所言,他的三萬大軍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現(xiàn)在一切的希望都被曹信摧毀了,也同時被自傲的橋蕤一手葬送。
“橋蕤匹夫!我曹信再此等候你多時了!!”
突然間,遠(yuǎn)方的山丘,趁著黑夜的月光,山坡上一名八尺黑袍大將站了出來,在遠(yuǎn)處顯得很是高大。
遙遠(yuǎn)的距離,看似相差三百步,但夜空那妖嬈的月光。卻將這一切完完全全的投射給橋蕤這一方。
而那身后,便是一群群一萬多名士兵。加上八百萬夫營勇士。
“敵、敵敵軍是、是是是是敵軍吶!!”高聲尖叫著,此刻楊弘的聲線頓時因高度的驚嚇變得扭曲,后者也險些從戰(zhàn)馬上掉了下來。
后面的五千殘軍,開始緩緩出現(xiàn)了騷動,但這一刻已經(jīng)進(jìn)入了對方的攻擊范圍,沒有了再逃跑的余地。
曹信目不轉(zhuǎn)睛的注視著三百步開外的成軍。他在這里等了很久,從早上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足足等了七個時辰了。
七個時辰,不過這一切似乎都值得了。
“哇好厲害”
此刻,山坡大軍的軍中后方。喬裝打扮的甄宓與孫平站在隊列的最后頭,不過看到這里,見證了曹信一切布局的他們,與此刻一萬多人一樣,都深深的震撼著面前的一切。
三萬人,竟只剩下了五千殘軍,即使算不上全軍覆沒,但這一切也很不可思議。
孫平更是頂個好奇的大腦袋,望著眼前的一切,雙眼中滿是興奮之色,因為這一切,可讓他這個小伙計,等了好多年了,第一次能如此近距離的觀戰(zhàn),顯然是非常觸動的。
而這時,曹信此刻豁然高喝一聲,“沛國剛發(fā)來書信,袁渙以降曹!爾等速速投降,莫做無謂之舉!!”
橋蕤大驚,臉上現(xiàn)露出一絲虛汗,身子變得更加搖晃,甚至一陣風(fēng)吹過,都有種搖搖欲墜的感覺。
是的,沛國袁渙投降了。
正在今日的下午,從沛國快騎來報,袁渙率沛國八千人望風(fēng)投降
而那個時候,趙云、周魴、賀齊、高順、陳到這些武將均破陳國曹信的一切部署,全部都得到了回報。
便是此刻,曹信想給張勛一個禮物,一個大大的禮物。
“曹信!!我豈會敗給你!今日我定殺汝!!!”橋蕤全身一震,猛地提刀喝罵著,后者顯然不會輕易放棄。
“哼,不知死活”
黑鐵大刀隨風(fēng)舞動,在曹信的手中散發(fā)出往日的光芒,這一刻舞動,便是時隔了兩年。
“萬夫勇者兮!血戰(zhàn)八方!馬革裹尸兮!天下無往!”
清一色的萬夫營,率先隨曹信沖鋒而下,如一抹黑夜的妖軍,朝著敵軍貫穿過去。
這一刻,遠(yuǎn)處的甄宓正聚精會神的注視著
那鄴城人人嘲笑的瘋漢,此刻則足以讓天下人為之動容。
“萬夫勇者兮!血戰(zhàn)八方!
馬革裹尸兮!天下無往!”
狼筅、鋼索,長矛、刀盾、標(biāo)槍
這一刻,曾經(jīng)的萬夫營回來了,從曹信歸來的那一刻從新被喚醒,但與之不同的,就是此刻的萬夫營多了一個鋼索,而這也是萬夫營今非昔比的一個關(guān)鍵所在。
暴虐的氣勢,宛如不要命一般,曹信久違的沖進(jìn)亂軍陣中,手中黑鐵狂亂轟砸,當(dāng)先便是迎來了敵軍的圍攻。
第一個是個騎兵小校,只見一柄長槍轟出,曹信側(cè)身一掛,身形就宛如彈簧一般,胯下烏風(fēng)馬心領(lǐng)神會之下,宛如一道閃電飛出,靠著強勁無比的力道頓時將前者撞飛出了老遠(yuǎn)。
隨即便是橫身一掃,曹信一招后發(fā)制人,黑鐵大刀如妖月下的狂刃,頓時攔腰斬斷了另一名沖過來的敵軍騎兵!
血與火,已經(jīng)刺激了曹信的所有心扉,朝著敵軍軍陣再一次猛地沖擊。
亂軍中陣型陡然大亂!
成軍們沒有料到曹信會如此勇猛,也如此殺伐果決,這一刻每一個人都沉浸在深深的恐懼當(dāng)中。
鏘,一聲霸道的聲響,黑鐵頓時被一寒光蕩開。那是一桿普通的長刀,但這長刀的主人,曹信卻不陌生,竟赫然正是橋蕤本尊。
但或許
橋蕤沒有想到曹信的分量竟然會這么重。
“啊我的手”
雙手虎口崩裂,這時的橋蕤第一個感受到了這股滔天的巨力,從曹信手中傳來的巨力。
黑鐵刀高舉,這叫做舉火燒天式。帶著勁風(fēng),呼的就劈落下來!
曹信雖然沒有戴頭盔,卻有著一種令人畏懼的威嚴(yán)和血性。
人借馬勢,刀借人力,只聽得咔嚓,兩聲巨響,橋蕤還沒有弄清楚狀況,就頓時遭到了這霸道的斬?fù)?br/>
但是。
死的不是橋蕤,而是正好擋在橋蕤面前的兩個士兵
不過他們已經(jīng)被此時的曹信,攔腰斬斷下來,死相極其的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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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臉上,卻充斥著厲鬼一般的兇惡!
“你便是曹信!?!?”
橋蕤并沒有見過曹信本尊,但此刻他不敢相信對方真的是曹信,面前的人完全超乎了自己認(rèn)知的范圍。
或許橋蕤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太小看曹信了,望著面前兩句慘不忍睹的死尸,望著自己虎口崩裂的雙手望著這身后不到五千人的殘軍。
橋蕤終于知道
自己敗了,而且敗的慘不忍睹。
大刀在此刻輕輕一拖,在地上撕割出一道可怕的聲線,曹信冷笑間透露出猙獰的可怖來。
便是兩馬錯蹬黑鐵隨即刀頭一轉(zhuǎn),貼著大地朝著橋蕤的身上劈了上來從下刀上。
蘇秦背劍!
“噗呲”
一道寒光隔著十丈范圍籠罩四周,破空帶著刺耳的銳嘯,瞬間就隱沒在了橋蕤的面前。
但僅僅是片刻,一道龜裂的血絲出現(xiàn)在了橋蕤的臉上。
是的,橋蕤死了。
電光火石的一瞬,曹信狂暴的殺伐,連殺橋蕤在內(nèi)數(shù)人,直接震懾了四下的賊軍。
便是這一刻,早就軍心渙散的他們,當(dāng)主將橋蕤死的那一刻,已經(jīng)完全沒有了繼續(xù)戰(zhàn)斗的信念。
橋蕤死了。
帶著一絲遺憾和無奈死了。
或者終于明白所謂的自負(fù),卻又不帶著任何的懺悔死去,但或許只有他自己明白,直到死的那一刻,橋蕤的腦海終究是一片空白的。
萬夫營與身后一萬大軍接管了余下的殘局。
如狼筅格擋住抵抗的刀兵,鐵鏈飛出,無數(shù)性命開始在月夜下消失著最后的余光。(未完待續(x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