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時數日,鳳染終于從深山野林中,尋回了八只醫蠱幼蟲。</br> 這些幼蟲長在靈芝上,只有幾根頭發絲那么小,白色的,細細的,打小吃著靈芝,本身具有藥性,而活著的它們更是千金難買。</br> “你要的蟲子。”</br> 鳳染打開錦盒。</br> 盒內,千年靈芝,八只小小的蟲子在爬動著。</br> 不用擔心它們丟失,它們除了靈芝,再也不會去別的地方。</br> 景易小心翼翼的用指腹輕撫。</br> 就是這么小、這么不起眼的蟲子,能救云櫻跟孩子的性命,多神奇,同時,又多感慨。</br> 上天有眼。</br> 天無絕人之路。</br> “把它們要吃的藥材全部準備好,好好養著,心頭血該怎么喂?”</br> 鳳染抿唇:</br> “要不間斷的喂,它們吸收完了,就得立馬喂。”</br> 景易聞言,二話不說,取出一把匕首,拉開衣襟,直接手起刀落,捅進心口的位置,眉頭都不皺一下。</br> 心尖的血,溢了出來……</br> 抽出匕首,刀尖帶著的血,輕輕滴落在靈芝上。</br> 嘀嗒!</br> 血珠濺開,蟲子們蠕動身子,圍了上去,吸吮起來。</br> 鳳染立即上前,為他包扎傷勢。</br> “我沒事。”他無所謂。</br> “一次兩次,自然沒事,可你想把它們養大,需要很多心頭血,你就這么一具身體,有多少血夠你糟踐的?”</br> 鳳染撒上止血藥,纏繞紗布。</br> 跟景易認識了這么多年,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景易竟會為了一個女人,做到這等地步……</br> 景易垂眸,苦澀的抿唇。</br> 比起他曾對云櫻做過的事,他現在的付出,根本算不了什么。</br> “我暫時不會去軍中,你跟辰王說一聲,你替我去吧。”他捧著錦盒,盯著里面的八條小蟲子,寸步不離的守著。</br> 接下來這段時間,他哪都不會去。</br> 一滴血,蠶食了半日。</br> 吃完后,他立馬又剜了一滴。</br> 翌日,睜眼的第一件事,便是看蟲子,卻發現有兩條蟲子身體變黑,僵硬梆直,一動不動。</br> 死了。</br> 鳳染說:這是正常的。</br> 蟲子生在山林、長在山林,突然換了環境,脆弱的它們會因為氣候、溫度、光線、空氣等多方面原因,引起死亡。</br> 第二天,景易更加警惕,晚上過夜時,每隔一個時辰,就會醒來一次。</br> 第三天,又死了兩條。</br> 第四天,全死了。</br> 捧著毫無生氣的錦盒,景易面色慘白的跌坐回凳子上,胸膛處的紗布隱隱浸著血,心臟抽疼厲害,連呼吸都是痛的。</br> 全死了……</br> 好不容易尋到救云櫻的法子,卻是這么難。</br> “找!”</br> 再去山里尋靈芝,找幼蟲。</br> 他一定要養。</br> 無論用什么辦法,剜多少心頭血,他都一定要養活一條!</br> 鳳染拗不過他,不得不派人再次進山,在與世隔絕的密林里尋找著幼蟲,而景易也因為日日剜心頭血,傷口久久不愈,失血過多、發炎感染等多方面問題,身體狀況直線下降。</br> 才七日未見,已經虛弱的搖搖晃晃。</br> 云櫻帶孩子的時候,偶然撞見他時,嚇了一跳。</br> 那面色蒼白、滿臉病態的男人……是景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