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條命用來養醫蠱,另外半條命,死于服毒自盡。</br> 景易為了云櫻,奉上了自己的命,曾經欠下的那些債,也該還清了吧。</br> 鳳染看著她,小心翼翼的問:</br> “小姐說,景易的情況很糟糕,能醒來的概率只有一成,他若是死了,你可以原諒他嗎?”</br> 云櫻眸光微垂。</br> 原諒……</br> 回想昔日,她是那么的痛苦、那么的絕望,哪怕是苦苦求饒,也阻止不了他的報復。</br> 那段痛苦的日子,她永生不忘。</br> 鳳染等不到回答,心也一點一點的沉了下去。</br> “人死了,恨還會有意義嗎?”</br> 他企圖用言語的方式,打消她心中的恨。</br> “他是為你而死。”</br> 云櫻聽了這話,抬起頭來,面色冷硬:“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想對我進行道德綁架?”</br> 因為景易為她而死,她就必須原諒景易?</br> 是這個意思?</br> 鳳染哽了下:</br> “我沒有……”</br> “鳳染,你沒有經歷過我所經歷的事,沒資格對我的行為進行評判指點,你永遠都不知道當初我有多痛苦,多絕望。”</br> 當初,小侯爺說帶她回家,可僅在一夜之間,景易毀掉一切。</br> 他折磨她,羞辱她,將她逼到絕境,退無可退,還不允許她死。</br> 那段無處宣泄、生不如死的日子,是地獄般的黑暗,看不到陽光的絕望,沒人能夠體會。</br> 天底下,沒有感同身受這個詞。</br> 針不扎到自己身上,就永遠不知道有多痛。</br> 云櫻冷聲:“我會器官衰竭,是因為受景易的折磨,是他將我害成了這副模樣,結果,僅因為他為我養了只醫蠱,我就要感恩戴德?”</br> 她聲音極冷:</br> “今日的那些人,也是沖著他去的,我被綁架,難道我不是無辜者嗎?”</br> “所有的不幸都是他帶來的,你卻要我感激他?你以為我是傻子嗎?從頭到尾,他唯一做過的,就是道歉罷了。”</br> “可如果道歉有用的話,還要官府做什么?”</br> 條條理理,她拎的無比清楚。</br> 她熬過最痛的痛,最絕望的絕望,她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絕不會因為這些虛偽的付出,就忘掉當初那么痛苦的日子。</br> 鳳染聞言,有些急的解釋道:</br> “云櫻,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的,景易他對你的心,真的……你難道感受不到嗎?他把命都交到了你的手上!”</br> “我要他的命干什么?我只想好好活著,并且拒絕某些人的道德綁架。”</br> 云櫻冷冷的說完,轉身離去。</br> 她從不認為自己欠景易什么。</br> 也不從覺得景易所做的一切,她就該感恩。</br> 相反,如果沒有景易,也不會有這些破事,她也不會變得不幸,她受過的傷永遠都不能撫平。</br> “云櫻!”</br> 鳳染欲追,“云櫻……”</br> 女子決然離去,背影冷漠。</br> 鳳染追到院門口,扶著墻面,無奈嘆息。</br> 天底下,難道真的有無法化解的仇恨?</br> 哪怕是死,也化解不了?</br> 景易啊景易,都說女人是水做的,最容易心軟,可你當初到底傷云櫻有多深,她的心才會這么狠,這么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