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櫻急忙跑開,捂緊了嘴,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待在官邸的每一秒鐘,都覺得自己被盯得死死的。</br> 特別是肚子。</br> 這個孩子還沒出生,就已經被算計。</br> 下半夜,徹夜無眠。</br> 熬到天亮,她實在不安,如果強拗的話,她根本拗不過景易,多番抉擇之下,留下一封信,悄然無聲的離開了。</br> 她想離開江南。</br> 尋一個安靜的、無人認識她的地方,將這個孩子生下來,撫養長大。</br> 不再參與世事紛爭,什么都不想管了,去新的地方,重新開始。</br> 離開匆忙,只帶了銀子。</br> 一只手撫著肚子,腳步匆匆,準備去租一輛馬車,但是在拐角時,不慎被打鬧嬉戲的孩子撞到了肚子。</br> “嘶!”</br> 痛意,傳遍全身。</br> 身下傳來一股熱流。</br> 云櫻臉色乍變,手下意識抓緊腹部的衣物,感受到那強烈的下墜感,疼得扶著墻面,腿軟的坐倒在地上。</br> 路過的百姓見了,驚叫道:</br> “姑娘,你沒事吧?”</br> “你身下……你怕是要生了!”</br> “這、這大街上……來人,快來人啊,把她抬到附近的醫館去!”</br> 幾個好心人撲了上來,七手八腳的把云櫻抬到醫館里,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婆婆為她接生。</br> 腹部的痛傳遍渾身上下,每一個角落,痛得喘不上氣,痛得腳指頭都狠狠的蜷了起來。</br> “啊!”</br> 好痛!</br> 云櫻躺在床上,咬緊牙關,疼得臉色蒼白,汗如雨下。</br> 穩婆一邊觀察著情況,一邊安撫:</br> “吸氣,不疼的時候就吸氣,疼的時候,你就使勁往下用力……來,用力……別緊張,按我說的去做,這個孩子不大,能平安的生下來……”</br> 云櫻痛的腦中一片空白,什么話都聽不進去。</br> 好痛……</br> 就算是打斷她兩根肋骨,也沒有這么痛。</br> 死去活來。</br> 她的身體好像被拆散,又重新組裝,痛的找不到形容詞,每一分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難熬,她好像要死了。</br> 不知過了多久……</br> 身下一熱。</br> 伴隨著一道響亮的嬰兒啼哭聲,孩子終于生了下來:</br> “哇!”</br> 哭聲響亮,孩子健康。</br> 穩婆抱著孩子,笑著道恭喜:“是個千金,不胖不瘦,估摸著有五斤上下,長得可乖。”</br> 云櫻看見那孩子。</br> 剛生出來,身上沾滿血跡,皺巴巴的,手背上有一個紅色的胎記,沾著血的臍帶連接在她身上,她正張大嘴巴,哇哇大哭。</br> 不知怎的,她鼻尖發酸,心里涌出一種不知名的滋味,淚水控制不住的往下掉。</br> 她的孩子……</br> 在她以為自己還是一個孩子時,卻已經晉升為了母親。</br> 從此,天地間,多了一個與她血脈相通的人。</br> 她唯一的親人。</br> 云櫻顧不得身子的虛弱,忙伸出了手:“給我抱抱……”</br> “來。”</br> 穩婆姿勢老練的把孩子抱在臂彎處,走上前一些,遞了出去。</br> 云櫻緊張得很,雙手有些僵硬的去抱孩子。</br> 砰!</br> 正在這時,門被一腳踹開,幾個穿著黑衣、蒙著臉的男人闖了進來,不由分說的搶走了孩子,瞬間消失。</br> 穩婆瞪眼:“?”</br> 幾人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她還沒弄清是什么回事。</br> “我的孩子!”</br> 云櫻反應過來,驚得剛起身,就無比虛弱的摔下床榻,身下臟了的裙子牽出一片血跡……</br> 她極度恐慌的抬頭看去。</br> 門外,早已沒有那幾人的身影,剛剛生下的女兒也消失的無影無蹤。</br> 下意識,一個名字,冒出腦海:</br> 景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