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錯!”</br> 秦野的眼淚大顆滑落,看著少年的尸身,心里難受得就像是插了一把刀子。</br> 他是好人家的孩子,是父母的掌心寶,卻死在山匪窩,被大火燒斷雙腿,活活疼死。</br> 他想逃的時候,卻被什么東西壓住、逃不掉,眼睜睜的看著大火一寸一寸的吞噬他的身體,尖銳的痛,死亡的恐懼……</br> 當時,他該是多么害怕、多么絕望。</br> 想到這里,秦野捂臉抽泣:</br> “如果當時我不對虎哥動手,如果我沒有擅自行動,聽從你的安排,他就不會死……”</br> 他分明那么無辜。</br> 她承諾會救他出去的時候,他曾靦腆的笑了,似乎相信她、又似乎在笑她的天真。</br> “野兒,這不是你的錯。”</br> “是我害的,可是是我害的!這里所有躺著的尸體,都是因為我的一時沖動……”</br> “不是你的錯!”</br> 宗政辰抓住秦野的雙肩,令她被迫與他對視。</br> 看著她通紅的雙眼,一字一句道:</br> “如果你沒有對虎哥動手,那個女人就會被活活虐待而亡,你救了這少年,卻要眼睜睜的看著那個女人被虐死嗎?”</br> 秦野陡然一哽:</br> “我……”</br> “天底下沒有兩全的事情,也沒有完美的抉擇,”男人沉聲,“你看,這帝都歌舞升平、國泰民安,可這背后掩埋了多少鮮血尸骨,又有幾人得知?”</br> “擊潰匈奴、凱旋而歸,眾人皆道本王的功勞,又怎知為了這份勝利而犧牲的將士。”</br> “他們有的斷手、有的斷腳,還有的血流而亡、活活疼死,他們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也是父母懷中的孩子,難道他們是枉死嗎?”</br> “不是!”</br> “他們的死,保家衛國,死得其所;正如這少年,人固有一死,死得其所才不枉世上走一遭。”</br> 活的茍延殘喘、不如死的有價值。</br> 男人振振沉聲,每一個字都說得十分認真、沉重。</br> 看,山河無恙,可誰又能看到堆尸成山?</br> “民女參見辰王殿下、辰王妃娘娘。”一道聲音插進來。</br> 秦野抬起氤氳的眼眸望去,見是被虎哥凌辱的那個女人。</br> 她跪在地上,還有一對中年夫妻,應該是她的父母。</br> 三人一起跪著。</br> 女人眼眶通紅,聲音哽咽:“娘娘,若非是您出手相救,民女早已是尸體一具,哪還有什么完璧之身?您的大恩大德民女沒齒難忘,這輩子當牛做馬都還不盡!”</br> 中年婦人哭泣道:“娘娘大恩,娘娘是好人啊!我們家就只有玉兒一個孩子,她要是有了三長兩短,我跟她爹也活不下去了。”</br> “這些天來,她爹急得頭發都白了……”</br> 旁邊,中年男人拿袖子擦拭著通紅的眼睛,四十歲出頭的年紀,頭發卻白了大半。</br> 不遠處,被救下的那些百姓們紛紛走了過來:</br> “辰王殿下,王妃娘娘,多謝您們的救命之恩……”</br> “我還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您們給了我第二條生命,這輩子永生不忘。”</br> “您們真是好人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