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驛站。</br> 推開門,走進屋時,發現母親坐在桌旁發呆,手里握著一塊殘缺的碎玉佩,看得出神。</br> “母后?”</br> 直至君傾羽走到了面前,南淵皇后這才回過神:“啊……”</br> 她怔怔的抬起頭,望向兒子那張與她五分相似的臉龐,眉宇間的神色、有些惺忪:</br> “傾羽回來了。”</br> “你身體剛好,別到處亂走。”</br> 君傾羽坐在他的身旁,“初到江南水鄉,這里的景色與我們南淵大為不同,我一時好奇,這才出去透透氣,讓母后擔心了。”</br> 他言語溫和,柔笑儒雅,那張明媚的臉龐越發好看。</br> 狹長的眸子,落在她的手中。</br> “母后,您怎么又看著它發呆了?”</br> 這塊玉佩只有一半。</br> 是摔碎的。</br> 自他有記憶以來,母后總會盯著這塊碎玉佩,一坐就是大半天,出神的望著。</br> 十多年來,母后總會這樣。</br> 父皇說,這塊玉佩是當年他初遇母后時,送給母后的定情信物,母后不小心摔碎了,因為懷念當年的感情,才會一直盯著看。</br> 但他總覺得……</br> 不該這么簡單。</br> 似乎,另有隱情。</br> “沒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過去的事。”南淵皇后勉強的露出一抹笑,素手合上,握緊玉佩,小心的收入袖中。</br> 這件事,她沒有跟任何人提過。</br> 待尋到親生女兒,再公布不遲。</br> “您和父皇過去的事嗎?”君傾羽偏了偏頭,問。</br> “這塊玉佩是您不小心打碎的,父皇從未責怪過您,您不必太把此事放在心上,父皇說了,您要是喜歡玉佩,他可以送兩箱子給你。”</br> 南淵皇后笑了笑,沒有再說話。</br> “三皇兄!”</br> 這時,門外,君落淵風風火火的沖了進來。</br> 一個沒剎住車,撲進男人懷里。</br> 君傾羽接住她,“你呀。”</br> 寵溺的點著她的鼻尖:</br> “都已經十七歲了,還這么跑跑跳跳、冒冒失失的,跟個小孩一樣。”</br> 君落淵俏皮的吐吐舌頭:</br> “哼,我就算是飛起來,三皇兄也一定能接住我的,有哥哥在,我才不怕!”</br> “哥哥,陪我出去玩!”</br> 兄妹二人相處溫馨,感情極好。</br> 南淵皇后插嘴:“你三皇兄身體還未好,暫時就在驛站休想,明日再出去吧。”</br> 君落淵一聽這話,小臉垮了下去。</br> “不礙事的,”君傾羽當即道,“母后,我跟淵兒出去走走。”</br> “可是……”</br> “我的身體已經好了,沒關系,我跟淵兒有一個多月沒見了,好不容易匯合,可不能叫我們家淵兒不高興。”</br> “謝謝三皇兄!”</br> 君落淵高興的拉著君傾羽的手,跑跳著出去玩了。</br> 南淵皇后見狀,無奈的搖了搖頭。</br> 外面。</br> 君落淵第一件事,就是迫不及待的問:“三皇兄,怎么樣了?”</br> 自然指的是秦野的事。</br> 君傾羽提及此人,面色變冷,嗤道:</br> “秦野秦野,果然野,跟個沒有爹娘的野孩子一樣,謊話信手拈來,還一次次的冤枉你、詆毀你,我已經教訓過她了,想她以后再也不敢在你面前放肆!”</br> 君落淵眸子頓時亮晶晶。</br> “哇!”</br> 這么快就教訓好了?</br> 她沒能親眼看見,真是太遺憾了,早知道,她剛才就不貪吃的去買零食了,應該去看看秦野的慘狀的。</br> “三皇兄,你真好!”</br> 秦野這個小賤人,還敢跟她搶男人?</br> 不自量力。</br> 她有父皇,有三個哥哥,背后是南淵國,那爹不疼、娘不愛,毫無娘家勢力的秦野,拿什么跟她斗?</br> 君傾羽看著妹妹那笑開懷的模樣,心里柔軟極了,能讓妹妹高興,他心里別提有多欣慰了。</br> “不過,淵兒,你以后不要再跟那秦野起沖突了。”</br> “為什么?”</br> “聽說,辰王很愛他的王妃,如果讓辰王知道我傷了秦野,勢必會敵對南淵國,父皇很看重這次的合作,不能出任何紕漏。”</br> 父皇的意思,一定要扶持辰王,贏得勝利,成功拿到東陵國一半江山的報酬。</br> 此事一旦成功,南淵國的領土面積,可往北擴充六十座城池。</br> 這片廣闊的領土非常重要,不能因為女兒家的小打小鬧,而毀掉這么重要的事。</br> 君落淵皺眉。</br> 那她想要嫁給辰王的事,不就泡湯了?</br> 那可不行!</br> “哥哥,你把秦野殺了吧!”</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