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眠。</br> 離皇接受了談判,地點設在城外,一片開闊的郊野上。</br> 離皇的軍隊在左側,南淵國的在右側,雙方隔著一百米的距離,在最中間,也就是距離雙方各五十米的中心位置,設立著一張桌案。</br> 這是今日的談判地點。</br> 為保安全,雙方只能派出一個人。</br> 宗政離與秦野,時隔數日,終于重見。</br> 廣闊的郊野,雙方的軍隊像黑色的潮水,宗政離高高的坐在馬背上,身著一襲銀色的輕甲,緩緩走向中心點。</br> 他微瞇的眸子,一瞬不動的鎖定著那抹纖細的身影。</br> 二人在中心點相距。</br> “三個多月了。”</br> 他翻身下馬,時隔一百天,見到她,說的第一句話。</br> 秦野眸色淡淡,“是嗎……”</br> 她離開東陵皇宮,已經有三個多月了么?</br> 時間過得可真快。</br> 彈指間,她也有三個多月沒看見宗政鹿芩了。</br> “坐。”男人掀開衣袍,岔開長腿,霸氣的落座,一年多來的征戰沙場,令曾經溫柔似水的男人,眉間增添了成熟與殺伐的血性。</br> 比以前更張揚。</br> 更狂妄。</br> 但,看向她的眼眸,是如舊的軟。</br> 秦野坐在他的對面,兩人僅隔著一張小小的桌案,但他們的立場,卻是截然不同。</br> 一生一死。</br> 一正一邪。</br> 勢不兩立。</br> “想好跟我說什么了么?”宗政離笑意吟吟的望著她,“烏蘭江的橋已經斷了,南淵國被隔斷在江邊,我聯手西域,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將他們剿滅。”</br> 十幾萬人,只需三天,便可拿下。</br> 這一仗,宗政辰必輸無疑。</br> “你若乖乖回到我身邊,我便放宗政辰一命,如何?”</br> 秦野緩緩抬起目光,望向近在咫尺的他。</br> 笑得邪肆。</br> 笑的張揚。</br> 唇角嗪著深深的弧度,亦正亦邪,似乎彈指間,他就能要這天下大戰,要幾十萬人血流成河。</br> 戰場上的風迎面吹來,刮得她的臉,有些刺刺的生疼。</br> 她看見,將士們握著武器,腰桿挺直的站立著。</br> 看見一匹匹馬兒揚著頭顱,時不時的揚了揚蹄子。</br> 看見那些被太陽曬得黝黑,被鮮血染得發亮的面龐……</br> 呼吸間,都是無數條生命的流逝。</br> 彈指間,都是無數個家庭的破碎。</br> 她喉嚨發緊,說出的話格外嘶啞:</br> “一定……要打嗎?”</br> 宗政離笑:“如果你乖,我就收手,還給宗政辰劃一片封地,讓他安穩的度過余生。”</br> 秦野了解宗政辰的脾氣,宗政辰就算是死,也不會活得如此窩囊。</br> “宗政離,你難道不覺得,錯的人是你嗎?”</br> “皇上從未有過立你為儲的意思,你心里是清楚的,你的皇位是怎么得來的,眾人皆知,你已經得到天下,得到想要的一切了,為什么還不能放過宗政辰?”</br> 一定要鬧得天下大亂,民不聊生,生靈涂炭嗎?</br> 宗政離慵懶的坐直了身體,手掌掀到桌子上,敞開胸懷的坐著,道:</br> “走到如今這一步,我才明白,想要的東西,只能靠爭取。”</br> “天上不會掉餡餅。”</br> 他安安分分的待著,就只有被欺負的份。</br> “秦野,我想要你,你是知道的,既然皇位能搶,女人又為何不能搶?”</br> “只要我想要,我便通通將其搶來!別說是皇位,天下和你,我全都要!”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