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br> 秦野一路跑出宮,沖回國師府,逮著下人就問,“我哥去哪了?”</br> “看見我哥了嗎?”</br> “我哥哪去了!”</br> 下人們惶恐得很,一個個都搖著頭,說著同樣的話:“不知道……我們也不知道……不是進宮了嗎……公主,我們真的不知道……”</br> 把府里所有人都質問了一遍,沒有得到任何結果。</br> 秦野覺得心口好緊、好累,難以喘息,跑到偏僻的后府一隅,意外發現一堆冒著裊裊青煙的熱灰。</br> 還在冒煙,剛燒完不久。</br> 那么大的一堆灰,看起來燒了不少東西。</br> 她愣了下。</br> 燒什么東西?</br> 什么東西需要扔到這里燒?</br> 她跑上前去,在那一堆灰燼里,意外瞥見了熟悉的一塊木框架的小角。</br> 這……</br> 不正是裱畫用的香樟木料子嗎?</br> 秦野呼吸一緊,奮不顧身的踏進那熱灰里,扒開還未燃完的星星火火,燙的雙手破了皮,起了水泡,渾然不知疼般,從那厚厚的灰燼里,抓到了一塊還未燃盡的……</br> 一小塊……</br> 畫。</br> 是她親手所畫,凌奕星坐在海棠樹下,安靜看書的那張畫!</br> “公主!”艾艾著急的跑來,“這里還有火……你的手流血了!”</br> “小野,你受傷了!”</br> “快取藥來!”</br> 所有人都擔心的看著她的雙手,因為扒開火堆星子時,被炙熱的高溫灼傷,破皮、流血。</br> 所有人都在擔心她。</br> 唯獨秦野僵硬的站在那里,低著頭,看著手心里殘留的那一角畫,一顆著急的心忽然之間,就死寂了。</br> 仿佛蒼茫的天地間,只剩她一人。</br> 耳邊,摒棄了所有的聲音,就只剩下手里的這一角畫,以及那些回憶。</br> 大家急的急,擔心的擔心,拿藥的拿藥,抹藥的抹藥。</br> 秦野忽然將自己的手抽了出去,看著艾艾,聲音平靜的說:“艾艾,你瞞我一輩子吧,在我瘋了、我死了之前。”</br> 艾艾渾身一震。</br> 對上公主那雙死寂的眼眸,止不住紅了眼眶,眼淚就像斷線的珠子,大顆大顆的涌落,“公主……”</br> “我……”</br> “我對不起你公主!”</br> 艾艾知道瞞不住,發生了這么大的事,公主又是那么聰明的人,怎么可能瞞得住。</br> 哪怕瞞得住一時,也瞞不住一世。</br> 她心痛啊!</br> 艾艾慟哭著跪倒在地上,抓著她的裙擺,“公主,對不起,我沒有照顧好大人,大人他……走了。”</br> 她眼睜睜的看著大人合上了眼。</br> 她陪著大人走完了最后一程。</br> 秦野僵硬的站在原地,哪怕心已經沉到了極點,哪怕她的呼吸、她的心跳、她的靈魂與認知,告訴了她最壞的結果,但她還是存有期待的問:</br> “走……是什么意思?”</br> 她唇瓣嗡動,聲音在發抖,“他……去游方了嗎?”</br> 艾艾哭得泣不成聲,“您就當大人去游方了吧,他那般風光霽月的男子,不該束縛在都城這黑暗紛爭、糜爛雜亂的地方。”</br> “公主,大人說,他走了,您不必掛念……”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