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晞把碗從君傾羽的手里接過來,“娘親,喝粥,里面放了很多補藥,您睡了三天了,一定要盡快好起來。”</br> 小家伙眼睛紅紅,聲音啞啞的,臉上滿是害怕之色。</br> 怕娘親走了。</br> 怕娘親像四年前,扔下他們,不要他們了。</br> 秦野的心不是滋味,苦的是思念哀傷,苦的是對孩子的虧欠,苦的是這些年的缺失,以及對凌奕星的追憶與愧疚。</br> 多重情緒像巨石,沉甸甸的壓在她的心頭。</br> 微涼的指尖接過碗,輕抿了一口。</br> 溫熱。</br> 微甘的藥味在充滿口腔,滿滿的苦澀。</br> “對不起,晞兒,子燁,四年前,并非娘親有意扔下你們,當時,我有苦衷……”</br> 當年,宗政離與南淵國聯手,將宗政辰圍在烏蘭江畔,大戰爆發,宗政辰必死無疑,為了制止戰爭,為了讓那些將士活下去,為了大局,她不得不這樣做。</br> 提起當年,站在旁邊的君御揚、君逸臨、君傾羽三人臉色難看。</br> 有自責、有羞愧,無顏以對。</br> 當年之事,是他們一手造成,他們愧對秦野,愧對這兩個孩子。</br> “我們不怪娘親?!眱蓚€孩子懂事的說,“不管當年發生了什么事,我跟弟弟已經長大了,從今以后,我們和爹爹一起保護娘親,叫任何人都不敢欺負娘親?!?lt;/br> “對,我們……”</br> 子燁正點頭,動作猛地一怔,忙抬頭,“娘親,你……你想起以前的事了?”</br> 兩個孩子這時才反應過來。</br> 秦野抿唇、苦澀一笑,輕揉著他們的小腦袋,抬眸看向一旁的宗政辰。</br> 四年不見。</br> “阿辰,我回來了?!?lt;/br> 一句簡短的、繾綣的話,簡簡單單六個字,竟令宗政辰紅了眼眶,三十歲的大男人,突然就感動的像個毛頭小子。</br> 四年了。</br> 終于等來了今日,一切都值了。</br> “野,”深情的抱住她,輕吻額頭,“舅舅雖然走了,但你還有我,有我們,帶著他的期盼與寄托,好好活下去,是他延續了了你的命,你活著,才能延續他的命?!?lt;/br> 秦野垂眸,斂起滿目的哀涼。</br> 逝者已矣,但她難過的無法釋懷,沒有看見凌奕星最后一面,也沒能好好的陪伴他。</br> 他們之間,總是他付出的最多,她還來不及報答,就已經陰陽相隔,甚至走得那么干凈、那么徹底,連個念想都不留給她。</br> 她如何釋懷?</br> 但,為了自己的小家庭,她不得不強壓著悲慟之情,勉強一笑:</br> “放心吧,我不會做傻事?!?lt;/br> 之前,受的打擊太大,一時接受不了,這才昏睡三日。</br> 恢復記憶了,為了宗政辰,為了兩個孩子,她還有很多事要做。</br> “晞兒,子燁,你們已經長這么大了,真好,真好……”她唇角抿著笑,眼角含著淚,心情復雜。</br> “艾艾。”</br> “奴婢在!”艾艾趕緊上前。</br> 秦野望著她,“我哥的長眠之地在哪,我……想去看看他?!?lt;/br> 艾艾鼻尖一酸,一邊掉眼淚,一邊哽聲:“公主,我現在就帶您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