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br> 天旋地轉,頭暈目眩,不知滾了多久,終于撞到樹干上,凌澈的身體狠狠一震,無力的攤開雙手,暈了過去。</br> 懷里,云皎被撞了出來,滾了一圈半。</br> 頭好暈!</br> 她握緊雙手,撐著地面,強忍著腦中的不適,抬頭看向身邊之人……渾身上下,幾乎沒有一處完好。</br> 衣服被荊棘樹枝刮得稀碎,臉上、脖子、手上,全都是長短不一、深淺不同的口子,肩頭的舊傷溢滿了血,后背的傷更是染透了衣服。</br> 鮮血的紅,與他臉色的白,形成了極致的對比!</br> 從那么高的地方滾下來,她除了有些頭暈、和一些小傷之外,沒有任何的大礙。</br> 他護住了她。</br> 所有的傷,他全扛下了。</br> 云皎看向他的目光有些復雜。</br> 他向西域權臣售賣武器,挑起了西域國的戰端,又多番緊固強迫她,他實在是壞的十惡不赦,令人恨得牙癢癢。</br> 可又是這樣的一個人,救她、護她。</br> 她忽然看不懂,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想做什么?亦正亦邪?</br> 不遠處,林間,傳來‘唰唰’的聲音。</br> 疑是腳步聲!</br> 那些刺客追來了!</br> 云皎心頭一緊,來不及多想,急忙抓起凌澈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頭,吃力地把他背起來。</br> 好在她自幼上躥下跳、插秧干活,力氣不小。</br> 背起他,一邊走時,一邊將那些被踩踏的小草用鞋尖扶了起來,從上面走過,讓人找不到痕跡,達到隱匿行蹤的目的。</br> 林子很深。</br> 荊棘密布。</br> 云皎也不知走到哪,只知被追上、必死無疑。</br> 走了約摸三刻鐘,累出滿頭大汗,腿軟的幾乎走不動了,這才尋到一個長滿了草、十分隱秘的小洞穴,背著凌澈鉆進去,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氣。</br> “凌云澈?”</br> 不得休息,忙跪坐在他的身邊,檢查他的傷:</br> “凌云澈,醒醒!”</br> 拍了拍他蒼白的臉,扯開腰帶,脫掉衣服,把他翻過來,后背的那一劍刺得很深,又從山坡上滾下來,傷口周圍的肉都摔爛了。</br> 血肉模糊,觸目驚心。</br> 云皎撕下裙擺,先纏了幾圈止住血,再去外面尋找止血的草藥。</br> 回到洞內,給他處理。</br> 弄好,已經是傍晚了。</br> 林深,只有動物躥過的聲音,安靜至極,也空洞的可怕,她不敢生火,怕刺客尋來,找了一些野果墊肚子后,緊緊地靠著凌澈,疲憊的睡去。</br> 夜深、寒涼,林間的夜更加陰冷。</br> 常見不見天日的洞穴內,更是冷得仿若深冬。</br> 她的身體自然而然的往他身上靠,緊緊地貼著、抱著,取暖。</br> 凌澈醒來時,半夜三更,伸手不見五指,四周安寧森冷,唯有懷里一抹暖。</br> 強忍著渾身的疼痛與虛弱,有些發顫的手摸出火折子。</br> 擦燃。</br> 啪——</br> 輕微的小火苗跳了出來,女子臟兮兮的臉龐映入眸底,疲憊的、虛弱的,用力地蜷著身體,冷得輕顫,像一只可憐巴巴的小貓兒,不停地往他懷里鉆。</br> 惹人憐惜疼愛。</br> 他忽然一聲輕笑,側躺的姿勢,用力地抱緊她:</br> “你是你,你娘是你娘,待你娘死了,我會好好待你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