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揚著那張皮膚黝黑的臉,聲音鏗鏘有力,十分清脆,從他的語氣里,可聽不到任何歉意,反倒有幾分有恃無恐。</br> 宗政辰放下秦野,冷淡的掃了他一眼,“傷勢如何?”</br> 一旁,小士兵有些驚恐的答:</br> “江副將右手的四根手指……全部被切斷,就、就只剩一根大拇指……”</br> 在軍中,傷殘乃是大忌;手部的傷更是重中之重。</br> 沒了手指,還怎么拿劍?怎么上戰場?</br> 江副將斷了手指,再也不能上陣殺敵,人生都已經廢了……</br> “末將不是有意的。”侯副將再次開口,“比試時,末將那一劍掃了出去,已經收不住了,這才誤傷了江副將,末將感到很抱歉。”</br> 說完,他惋惜的嘆了一聲。</br> 秦野看了眼這人,眉間英氣、周身颯冷,但那雙眼睛略微狹長,顯得刻薄,看起來心胸狹隘,愛斤斤計較。</br> 此時,帳篷里,寒影走了出來:</br> “主子,血已經止住了,但江副將的手指……”</br> 已經廢了。</br> 宗政辰沉眸。</br> 江副將乃伴隨他出生入死的忠誠,他們曾一起并肩作戰、死里逃生,一起歷經生死、同甘共苦,江副將還曾為救他,腹中三劍、命懸一線。</br> “江副將……”</br> 士兵們難過極了。</br> 反應過來后,紛紛怒視侯副將,喝道:</br> “定是侯副將嫉妒江副將,這次大戰,我們江副將立了大功,侯副將遠遠不如江副將,這才故意所為!”</br> 侯副將手下的士兵一聽這話,不高興了,回懟道:</br> “比武受傷是正常的,誰能保證不出意外?既然江副將害怕,之前就別承接侯副將的挑戰,現在出事了,又怪在別人身上,一點擔當都沒有。”</br> “你!”</br> 雙眼紛紛紅著眼,瞪著對方,氣恨到了極點時,一道女子淡淡的嗓音插了進來:</br> “讓我看看。”</br> 將士們扭頭,就見面貌極丑的辰王妃……</br> 真不知王爺帶她過來做什么?</br> 秦野看向寒影,嗅到這個清冷女子身上的藥味,不難猜出她的身份,問道:</br> “江副將的手指是什么時候斷的?”</br> 寒影下意識望向辰王,等了兩秒,像是請示般,才回話道:</br> “約摸半個時辰前。”</br> 半個時辰就是一個小時,人體組織離體兩個小時內,皆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接回去,超過兩個小時,就只有百分之二十的幾率。</br> “讓我進去看看,我或許能幫他把手指頭接回去。”</br> 侯副將:“你?”</br> 別開玩笑了,秦家四小姐的名聲誰不知道?</br> 將士們:“……”</br> 軍營之中為什么要來女人,還是一個瞎湊熱鬧的女人,江副將遭遇了這樣的不測,備受打擊,豈是她能夠隨便取笑的?</br> 寒影抿嘴。</br> 即便秦野調制出了解主子身上的毒的解藥,也不該如此狂妄,斷指已經離體,又怎么可能接回?</br> 她研制醫術多年,還從未聽過說斷手能接的。</br> 眾人皆投去質疑的目光。</br> 宗政辰卻忽然開口,“寒影,帶她進去。”</br> 眾人渾身一震,剎那間、目瞪狗呆,更詫異了。</br> 什么情況?!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