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辰聞言,皺眉,雖不知她這話從何而來,但捫心自問,成親快一年了,他待她如何,她會不知?</br> “一天天的,腦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輕斥一聲,“下次再這樣說,我就生氣了。”</br> 把她放起來,放到床上:</br> “補覺!”</br> “我不困。”</br> 現在秦野心里裝滿了亂七八糟的事,根本睡不著。</br> “不困就把藥吃了。”</br> 宗政辰走到桌邊,倒了一杯水,并取出那只方正的巴掌大的小木盒,捻出一粒深褐色的藥丸,遞給她。</br> 這藥……</br> 秦野垂眸看去,寒影所說的話瞬間浮上腦海。</br> 這粒藥雖然裹含著許多珍貴藥材,價值連城,但她一聞,就聞到了一絲特殊的氣味。</br> 是藏紅花。</br> 活血之物,雖是補品,但懷有身孕的人吃了,卻能導致流產。</br> “這是什么藥?”她接了過來,不動聲色的問。</br> “安胎。”宗政辰把水杯遞給她。</br> 秦野聽到安胎二字,笑了:“皇位和我,誰更重要?”</br> 突如其來的問題,令宗政辰擰了下眉。</br> 她以前從不問這樣的問題。</br> 皇位自然不能跟她比擬,他甚至不想要那個位置,也是受她影響,見有那么多宵小之徒在蹦跶,才想得到那個位置,保護她的安全。</br> “怎么這么問?”</br> “沒什么,就瞎問問。”秦野笑了笑,“如果我生的是女兒,皇上應該會很失望。”</br> 要孫子的夢破碎了。</br> 宗政辰劍眉擰緊些許,“是男是女,那都是我們的孩子,關皇上什么事?他喜不喜歡,自己去生,他的手還插不到本王這辰王府來。”</br> “真的?”</br> “難道我會騙你?”</br> 秦野抬頭,他低頭,四目相對。</br> 視線撞在一起,她淡笑,他認真,二人之間的相處跟以前一樣,好像隱約之間,又有哪里不太對。</br> 氣氛變了。</br> 宗政辰隱約之間,察覺到她的不對勁。</br> 出門一趟再回來,她就變得奇怪了,是有人跟她說了什么?還是發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br> 兩雙目光靜靜的對視著,就這么安靜的看著對方。</br> 良久。</br> 男人沉聲開口:“你不信我?”</br> 秦野信他。</br> 他跟她說話時,一直都是認真注視她、一字一句格外清晰的模樣,他的眼睛很深邃明亮,帶著足以令人信服的氣息,令人懷疑不起來。</br> 秦野真的相信他,每次都信,可手里的這粒藥怎么解釋?</br> 是他叫人研制的藥,他不可能不知道功效。</br> 難道他真的害怕生下畸形兒,影響到皇位爭奪與他的名聲,就想把這個孩子做掉?</br> 秦野捻著指尖的小藥粒,眼底泛著隱隱的深光:m.</br> “我該相信你嗎?”</br> 陡然,宗政辰的眉頭蹙得格外緊,欺身上前,握住她的雙肩,注視著她:</br> “秦野,我們成親一年,經歷了那么多,一起攜手走了過來,如今終于懷上孩子,就要一家三口,你怎么能質疑我!你怎么能!”</br> 他為了她,什么都愿意付出。</br> 可以害他、可以殺他、可以奪走他的一切,但秦野絕不能質疑他!</br> 心愛的女人的質疑,就像拿著一把刀子,捅進他的心里。</br> 秦野忽然咯咯作笑,“傻瓜,我騙你呢,我怎么會懷疑你?”</br> 她笑得眼眸彎彎,笑的眼淚都快出來了:</br> “看你這上當的樣子,真傻。”</br> 她信他。</br> 每一次,她都沉淪在他的認真與迫切中,她真的懷疑不起來,好像被他拿捏住了一樣。</br> 這一刻,她深刻的感受到了自己的心:</br> 她愛他……</br> 捻著手里的小藥粒,笑得肩膀抽動,眼角濕潤,忽然間,像是置身于光明的地獄里。</br> 光明,是他給的愛。</br> 而地獄,是他的愛里摻和著玻璃渣。</br> 她愛他,愛的哪怕知道糖里有玻璃渣,也會笑著吃下去,同時,她的心也在一寸一寸的滴血,一點一點的失望。</br> “宗政辰,因為愛,我愿意相信你,愿意聽你的話,但在我心里,愛是神圣的,不容褻瀆踐踏的。”</br> “如果這是你想要的,我成全你。”</br> 秦野拿起藥丸,放進嘴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