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離開,宗政離得以獨處與休息,暗衛現身,跪在地上:</br> “屬下無用,還請主子懲罰!”他捂著受傷的胳膊,頭用力的磕在地上,滿是自責與愧疚。</br> 宗政離掀眸,只是淡淡的掃了他一眼,沒有說甚。</br> 目光落在受傷的手上,或許是太痛,痛到麻木;或許是這只手已經廢了,現在失去了知覺。</br> 不知痛,也動不了。</br> 成為了廢人,于常人而言,是天大的打擊,但此時此刻他的心靜得詭異。</br> 他本就什么都沒有,什么也做不了,成為廢人又能怎樣,他孑然一身,連性命都可以輕視,還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br> 廢了就廢了吧。</br> 手無權力,任人拿捏,不是意料之中的事么?</br> 宗政辰,你可真狠啊……</br> 。</br> 皇宮,御書房。</br> 因離王的事,皇上頭疼,雖然已經派人去查了,但用腳趾頭想都能想到,這件事八九不離十是‘家事’。</br> 生在皇家,一家人窩里斗的事見得多了,當年他還是皇子時,也跟兄弟們明爭暗斗,爭的死去活來。</br> 唉……</br> 批著奏折,批著批著,就發出了一道沉重的嘆息。</br> 德福忙道:“皇上,您且寬心,大理寺一定會揪出害了離王的兇手的!”</br> 這是家事,還能查出什么花兒來?</br> 查出真相,他臉面掛不住;不查的話,兒子被打成殘廢,他臉面也掛不住。</br> 夾在中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br> 皇上握緊毛筆,寫了幾個字,沉沉的嘆道:</br> “唉……朕年幼時,兄友弟恭,感情和睦,可最后都因為權力的紛爭而變了初心,兄弟決裂,針鋒相對……”</br> “朕受夠了這種冰冷與殘酷,所以從小就教育各個兒子,一定要珍惜兄弟情誼,不準斗內,可叮囑了幾十年,囑咐來、囑咐去的,這幾個逼崽子全把朕的話放當成了耳邊風!”</br> 斗,照樣斗。</br> 爭,照樣爭。</br> 只不過不在明面上,而是暗戳戳的動手,幾個兒子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干了什么事,他這個當老子的能不知道?</br> 德福微微彎腰。</br> 聽皇上這話的意思,好像已經知道害離王的人是誰……</br> 皇家之事,他不敢多言,瞧著皇上的臉色,小心翼翼道:</br> “皇上,自古以來,誰人又能抵制住權力的誘惑?哪個君王之位,不是踩踏著鮮血與尸體而得來的?”</br> “皇子們爭執的話,又何嘗不是一件好事?在爭斗之中,他們定會全力以赴,發揮著各自的本領,又何嘗不是一個優勝劣汰的過程?”</br> 只有足夠優秀的人,才會在這場生死博弈中勝出。</br> 而勝出的優秀者,才能夠更好的守護國家與江山。</br> 不是嗎?</br> 皇上皺緊眉頭,話雖這么說,可兒子們全是他的親骨肉,他們鬧起來,他該幫誰?</br> 手心手背都是肉,又能幫誰?</br> “皇上,依老奴之下,您就別操心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德福勸道。</br> “唉。”</br> 他即便是想操心,也操不了,孩子們都長大了,一個個翅膀硬了,哪像以前小時候那么聽話?</br> 皇上揉著疲累的太陽穴,閉著眼睛緩了好一會兒,才沉沉道:</br> “罷了,罷了……就讓他們鬧騰去吧,只要不鬧出殺害親兄弟的事,朕也懶得管了。”</br> 小打小鬧小受傷,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算了。</br> “欸。”德福笑應了一聲,走到他的身后,給他輕揉著頭部穴位,“各個皇子都厲害著呢,他們鬧一鬧,出全力,也能為社稷作出不少貢獻呢。”</br> 皇子們爭著要表現、要立功,功勞立得多了,國家社稷也穩定多了,這不就等于造福百姓了嗎?</br> 皇上挑眉,笑哼一聲:“你這老東西,倒是會說話,深得朕心。”</br> 德福伺候了皇上半輩子,自然了解皇上的喜怒哀樂。</br> 他笑著開口:“不過,老奴很好奇,自打大皇子被革除太子之位后,您心中可有中意的人選?”</br> 換言之,皇位的繼承人會是誰。</br> 皇上微頓,忽然睜開眼,渾濁而又犀利的目光看向德福。</br> 德福心頭一緊,知道自己問了不該問的話,趕忙跪在地上,連連求饒。</br> 皇上卻沒有說甚,抬起的目光緩緩落在了墻上的掛畫上。</br> 那是一張一位白衣道人、深處世外桃源,衣袍隨風翻飛的意境畫。</br> 畫中的道人、仙鶴、常青樹、萬年草,它們所代表的含義全都是……</br> 長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