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王府。</br> 宗政離靠坐在床上,手里捧著一本書,用左手輕按著頁面,時不時的翻上一頁,右手隨意的搭在一側,包裹著厚厚的紗布,手指蒼白到沒有絲毫血色。</br> 失去知覺,血液不流通,與半殘廢無異。</br> 秦嬌嬌捧著藥碗,這幾日不停的哭,哭得眼睛紅腫,布滿血絲,整個人像老了十歲般,格外憔悴。</br> 衛夫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一直勸著她去休息,她都不肯去。</br> 衛夫人無奈,對著榻上的男人苦口婆心道:</br> “離兒,你看嬌嬌為了你,熬成了什么樣,她還懷著你的孩子啊……你此生最不該辜負的人,就是嬌嬌了!”</br> 男人翻頁的指間微頓,只是須臾,便翻了新的一頁,像是什么都沒聽到,只字未回。</br> “離……”</br> “王爺,辰王與辰王妃來探望您。”這時,下人進來通報。</br> 男人眸底的光亮了一下,那張平靜了整整三天的臉上終于滑過一絲波瀾……</br> 很快,秦野與宗政辰攜帶著禮物,走進來。</br> “離王殿下,你的傷如何了?”秦野快步奔到床前,想去為他看傷。</br> 宗政辰瞧見,瞇了瞇眼,掃向榻上之人,開口喚了一聲:</br> “五哥。”</br> 宗政離微頓。</br> 這個稱呼……</br> 二十多年來,辰王第一次以‘五哥’的稱呼喚他,這其中的深意,他豈會不知?</br> 他垂眸,將受傷的手收回,垂放在腹部,淡聲道:</br> “多謝辰王、辰王妃過來探望,御醫已經看過了,多半是廢了。”</br> 秦野身體一震,“我看看!”</br> 人若是沒了手,怎么吃飯?怎么自理?怎么生活起居?怎么做事情,更何況還是最重要的右手。</br> 他拒絕:“不必……”</br> “離兒,辰王妃醫術高超,快讓她幫忙瞧瞧,說不定能醫好你!”衛夫人激動的抓住宗政離的雙臂,輕捧著那裹著紗布的手,托到秦野面前。</br> 秦野立馬拆開紗布,檢查起來。</br> 紗布下,那手腕紅腫的不堪入目,腕骨都被敲歪了,整只手掌都變形了……</br> 觸目驚心!</br> “是什么人做的?兇手找到了嗎?”秦野擰緊眉頭,心中暗嘆:好狠的手腕!</br> 廢人右手!</br> 宗政辰立在一旁,淡淡的掃了一眼,挑眉道:</br> “五哥是什么時候受的傷?又是怎么傷的?你向來行事低調、不爭不搶,怎么會有得罪的人?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該做的事?”</br> 衛夫人一聽這話,覺得很有道理,馬上道:</br> “離兒,你是不是得罪誰了?你做什么了?所以才會被針對。”</br> 宗政離垂著目光,面上無波無瀾。</br> 其他人聽不懂辰王的話,難道他還聽不懂?</br> 就因他在醉酒的頹廢狀態下,抱著辰王妃傾訴了一場,宗政辰就暗中下此狠手。</br> 在眾人眼里,辰王是個重視親情、重視手足兄弟的人,識大局、顧大體,懂事且有能力;可實際上,他比任何人都要狠!</br> 他淡淡開口:“娘,我什么都沒做。”</br> “真的嗎?”衛夫人擔心的說道,“離兒,你千萬不要騙娘,要是做了什么不該做的事,一定要馬上回頭,及時改正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