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野怔怔地看著他,這是異世中第一個對她好的人……</br> “你是誰?”</br> 當初在宮中碰到他,如今又在街上撞見。</br> 男人不言,剝開糖果,取出一粒粉綠色的,青棗混合牛奶的小果子,遞進她微張的唇瓣里:</br> “無名之輩。”</br> “天底下還有人叫這么奇怪的名字?姓無,叫名之輩?”</br> “……”</br> 秦野見男人哽住,頓時就被逗笑了。</br> 含著糖果,甜甜的酸酸的。</br> “謝謝!”</br> 她的心情忽然好了些,雙手往后撐在臺階上,揚起下巴,舒服的姿勢望著男人。</br> “現在好了,我見過你狼狽的時候,你也見了我最狼狽的時候,你可得保密,不準對任何人說。”</br> 她剛才一定哭得很難看。</br> “嗯,不說。”男人脾氣很好、言語溫和。</br> “拉鉤。”</br> 秦野揚起右手,伸出小拇指勾了勾。</br> 男人唇角抿開一抹笑,走上前一步,小拇指與她勾在一起,格外縱容:“嗯,拉鉤。”</br> 掀開衣袍,坐在她旁邊的臺階上。</br> 側眸、望向她的側臉,“心情不好?”</br> 秦野頓了頓,“還好吧,只是覺得有些孤獨,天地之大,容身之地很多,可我竟感覺不到溫暖。”</br> 人活在世的意義是什么?</br> 是成就?是功名利祿?是牽掛?還是親情感情愛情?</br> 她覺得應該是掛牽吧。</br> 人活一世,有牽掛的人、也被人牽掛著;無論何時何地,走到哪里,都會有那么一個人惦念著你,無論順境還是逆境,都有一個溫暖的港灣。</br> 可是她沒有。</br> 男人的唇角抿緊了幾分,望著街道上奚落的百姓,眼底有幾分暗淡與落寞:</br> “我又何嘗有家……”</br> 聲音很輕,很輕、很輕。</br> 兩個孤寂的人坐在一起,陷入安靜,就像兩只流浪貓躲在同一片屋檐下,雖素不相識,卻能互相取暖。</br> 雨越來越大。</br> “回去吧。”男人站起身來,“生活何嘗不是苦中取樂、茍延殘喘?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快意之事十之二三,無論如何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br> 比如、遇見你……</br> 這句話他藏在腹中,沒有說。</br> 男人離去,夜色降臨,雨越下越大,從屋檐噼里啪啦的墜落,滴在地上,濺起高高的水花,濺濕了女子的衣擺。</br> 不遠處,街尾拐角處,一道頎長的白色身影立在雨夜中,眺望屋檐下、身影孤寂的女子,就這么一直靜靜的看著。</br> 撐傘的下人已經打濕了半邊身體,寒風刺骨的涼,低聲道:</br> “離王殿下,雨太大了,咱們回宮吧?”</br> 。</br> 辰王府。</br> 書房內。</br> 宗政辰握著折子,跟往常一樣辦公,可那從宣軒窗掀入的寒風、攪亂了他的思緒。</br> 側眸望去。</br> 雨夜滂沱,大雨傾盆。</br> 腦中陡然又浮現起女子憤怒的聲音,以及帶淚的模樣。</br> ——她的病就是裝的。</br> ——是她先對我動手,為何要道歉?</br> ——我要跟你合離,合離!合離!!</br> 他思緒亂如麻,根本無法沉下心,這么大的雨,她卻未歸,不知去了何處,又能去何處?</br> 白天……是他太沖動了。</br> 此時。</br> 門外,月兒冒雨跑進來,跪在地上大聲哭:</br> “王爺,王爺,求求您派人找找王妃吧!她不見了!”</br> “奴婢剛從秦相府回來,她沒有回去,奴婢怎么找也找不到她!”</br> 宗政辰怔了一下。</br> 這么大的雨,她不在秦相府,還能去哪?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