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br> 皇上忙完了一批公務，德福便抱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奶娃子，走了進來，皇上一瞧見，便眉開眼笑：</br> “子燁來了，快，讓朕抱！”</br> 趕緊的。</br> 把胖小子抱進臂彎里。</br> 剛剛喝完奶的小子燁正張著小嘴，時不時的打一個呵欠，握拳的小手揉了揉眼角，那粉嘟嘟的模樣，別提有多可愛了。</br> “瞧瞧這小子，長得多像朕。”</br> 皇上仔細的抱著，嘴角的笑容都快要咧到耳后根去了：</br> “這英氣的眉毛，都有朕的風范，一看就是將來要辦大事的主，這小手細長細長的，既能拿筆，又能握劍，這孩子長大后，定不知比他爹強上多少倍去了。”</br> 他笑瞇瞇地，這里夸，那里夸。</br> 這里看，那里看。</br> 鼻子眼睛嘴巴小手脖子……</br> 這里摸摸，那里摸摸，愛不釋手的像捧著一件傳世珍寶。</br> 德福也笑得開懷：“小少爺長得俊，也像您，您瞧，他跟您很親呢，他很喜歡您！”</br> 小子燁握著皇上的一根手指頭，細嫩的小手指扣著皇上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那枚身份與權利相爭的玉扳指。</br> 若是換做常人，碰了此物，皇上定怒。</br> 但小子燁碰了，皇上反倒蒼勁大笑：</br> “哈哈哈！朕是他的親爺爺，他能跟朕不親嗎？他身上流著朕的血！”</br> 盼了十多年的孫子，頭發都盼白了，半截身體都盼進土了，終于把這個孩子盼來了！</br> 哈哈哈！</br> “朕要親自撫養他，教導他，就把他留在宮中，讓德妃撫養。”</br> 德妃是宮中的老人，德才兼備，賢良淑德，不爭不搶，性子溫和，是足以令皇上放心的人選。</br> 德福應了一聲，叫人把孩子抱給了德妃。</br> 剛走。</br> 皇上猛地咳了幾聲，抽動著肩膀，坐回凳子上，用力的嗆咳著，“咳！咳咳！”</br> “皇上，快喝口水順順氣兒！”</br> 德福忙端來一杯溫水，并拍著皇上的后背。</br> 緩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br> 此時，皇上臉色稍白，略顯無力，眉宇間也不復從前的神采奕奕，意氣風發。</br> 德福道：</br> “皇上，您不要太忙碌了，奏折是批不完了，您還是要多多休息，身體要緊。”</br> 皇上笑了笑，嘴上沒說什么，但心里是格外清明的。</br> 以前，他能一口氣批四個時辰的折子，從下朝坐到傍晚，都不覺得累。</br> 今天只忙了一個多時辰，就有些力不從心了。</br> 到底是老了。</br> 抬頭望去，見德福取來了藥。</br> “離王送進宮的？”</br> “嗯。”</br> 德福點頭，伺候著皇上服下藥，“皇上，感覺如何？”</br> 皇上閉眼感受了一下。</br> 這亡靈花的藥效，確實是不錯的，不過吃完后，還是有些虛弱感，或許是因為還沒吃完，不能確定最終的效用。</br> 希望有用。</br> 誰不想要長生不老？</br> 如果長生不老到頭來只是大夢一場空的話，他除了接受事實以外，還不得不做好第二手準備……</br> 皇上垂著目光，望著桌案上的筆墨紙硯。</br> 沉思了良久，才開口：</br> “德福，研磨，擬朕旨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