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凝嘆了口氣，臉上充滿了柔情，輕聲說：“是啊，誰對他好他心里清楚著呢，當著三哥的面，從來沒聽他說起過什么，可是，在他參軍臨走前的那天晚上，他和范叔叔喝了幾杯，拉著范叔叔的手說：‘記住，什么事都聽我三哥的，兒子和他這輩子是可以換命的。’
    “說這話的時候，強子的眼圈都紅了，我還從來沒見他哭過呢。”
    在場的幾個女生不由的揉起了眼睛，庭棟的眼圈也有些發紅，他的眼前似乎又浮現起兄弟四人攜手拼斗在金剛山時的情景，生死與共、性命相托，這是男人之間的信任，他不用的從心底里勇氣了萬丈豪情。
    他盡力的平復了一下激動的心情，歉意的看了看冷凝和沉海說：“沉海，凝子，通過這件事我才知道，你們倆家里都有困難，叔叔阿姨也都是下崗職工，是我疏忽了，我對不起你們。”
    沉海和冷凝想要說什么，被庭棟揮手制止了：“啥也別說了，回家以后跟家人商量一下，你們也知道，云東大廈和云鶴山莊都是我的產業，家人如果不嫌棄，這兩處最起碼保潔、保管員之類的后勤工作還能有些崗位。
    “另外我媽媽，那里的幼兒園也需要人手，爸爸有個安裝公司，都是他們原來廠子的下崗職工，只要叔叔阿姨或者其他人肯過去，一定會想辦法安排，我保證兩點，一是不會挨欺負，二是不會比別的地方掙得少。”
    下午，一中恢復了上課，校方再沒提交費的事，同樣也沒有一個確定的結論。
    放學之前，庭棟以首倡者的名義，再次貼出一張通告，明確提出請校方慎重考慮同學們的意見，取消今后所有所謂的學農活動，否則將向有關部門提出控告。
    也許是這“最后通牒”起了作用，放學后，庭棟終于聽到了對方的回音。
    當然他們不會直接給庭棟打電話，江城道上的人都知道，賴三兒的脾氣不大平和，萬一和他談僵了就沒有余地了，張峰也是老江湖了，怎么可能犯這樣的錯誤。
    電話是韓巧云打來的，庭棟絲毫不覺得有什么意外，韓奶奶做過長時間的主管文教的副市長，張峰做教委主任，兩個人曾經是上下級關系，不可能沒有交情。
    來電話的時候，庭棟正在回家的路上，接通了電話，庭棟笑嘻嘻地說：“奶奶，你怎么才來電話啊，一點都不關心棟兒！”
    “哈哈，臭小子你還倒打一耙，你說說有多久沒看我老人家了，我好心好意的不打攪你，你還不領情，趕緊給我滾過來，奶奶請你吃面條。”韓巧云聲音還是那么清脆、洪亮，笑聲還是那么爽朗。
    庭棟知道，先把媤夢、小雨送回家，然后又送雯荔，最后沙鷗才把庭棟送到韓巧云家。
    沒想到出來開門的是漓漓，庭棟又驚又喜，沒等他出聲，小丫頭就像泥鰍一樣一下子鉆進了他的懷里，甜甜的小嘴就湊了上來。
    庭棟心虛的向屋子里面看著。
    小丫頭把小嘴兒輕輕的在他嘴上啄了一下，就放開了他，偷偷做了個鬼臉說：“膽小鬼，奶奶在廚房呢。”
    庭棟無奈的搖了搖頭說：“不是有保姆么，奶奶怎么又親自下廚？爺爺也沒在家么？”
    漓漓眼圈一紅，嘆了口氣說：“爺爺不要奶奶了，和奶奶離婚了，帶著那個四十歲的小女人去了南方。”
    庭棟一陣無語，都六十歲的人了，大半輩子過去了，這是何苦呢？
    不過他也理解，韓奶奶和楚爺爺打了半輩子的架，老了干不動了就冷戰，他猜想，如果不是韓奶奶一直在領導崗位怕影響不好，老兩口恐怕早就分開了。
    庭棟正在發愣，忽然身后一個聲音響了起來：“小小年紀替古人擔憂，老人家的事情不是你能管的，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不錯了。”
    不知道什么時候韓巧云已經從廚房出來了，手里端著一盤豬頭肉拌黃瓜，一盤糖拌柿子，笑呵呵的看著他。
    庭棟叫了聲“奶奶”，聲音有些感慨。
    他知道，韓奶奶一定是聽見了他和漓漓的對話，老人家臉上是笑呵呵的，可是那后面的酸甜苦辣又有多少人能讀得懂呢？
    他嘆了口氣從韓奶奶手里接過盤子，悄聲說：“奶奶，您是個堅強的人。”
    韓巧云一愣，隨即眼角有些濕潤，她揮了揮手，似乎要趕走什么，然后大聲說：“小張，把我的古井貢拿出來一瓶，我和棟兒小酌一杯，乖孫女兒，你喝什么？”
    漓漓眼珠轉了轉說：“奶奶，人家想和你們喝一樣的。”
    韓巧云一瞪眼，說：“不行，你明天還得上學，不能喝白酒，喝啤酒和紅酒吧。”
    “奶奶不公平，棟兒不是也要上學么，為什么他就能喝白酒？”漓漓不依道。
    韓巧云仍不讓步，瞪著孫女說：“你和臭小子能比么，他幾歲就喝酒，酒量比奶奶還大！”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啥時候喝酒的，咋知道我就喝不過他？”小丫頭毫不示弱，和奶奶針鋒相對。
    “這……”
    韓巧云一時語塞，竟然答不上來。
    庭棟趕緊解圍說：“好漓漓，聽奶奶話，喝點紅酒好么？”
    漓漓小臉一紅，不再多說了。
    韓巧云嘆了口氣，見保姆去取酒了，饒有深意的看了看兩個孩子，說：“棟兒，還好，漓漓這丫頭還能聽你的，以后，奶奶就怕她交給你了，無論是把她當成姐姐、妹妹，還是當成你的女人，你都要對她負責一輩子，這是奶奶唯一的要求。”
    庭棟和漓漓同時一愣，他們都沒想到奶奶會把話說的這么直白，是不是奶奶有所察覺呢？兩個人互相交換了個眼色，都沒說話。
    韓巧云假裝什么也沒看見，對那著酒進來的保姆說：“把廚房里的另兩個菜端進來吧，我們吃飯。”
    庭棟也有意差開話題說：“奶奶，你不是請我吃面么？面條在哪兒呢？”
    韓巧云笑了：“臭小子，還記得這個茬呢，奶奶不是想和你喝兩杯么，所以面條切好了沒做，等一下讓小張做就好了，她的手藝不比我差。”
    庭棟搖搖頭說：“那就麻煩張阿姨吃完飯幫我把面做了吧，不然喝完酒就吃不下了，我邊喝邊吃。”
    張阿姨笑著說：“你太客氣了，麻煩什么，我現在就做，很簡單的，你們先喝酒，十幾分鐘就好了。”
    庭棟伸手拉住張阿姨說：“別啊，你又不喝酒，先吃飯，吃完了也來得及，不然一會兒菜都涼了。”
    韓巧云笑著說：“讓你張阿姨去吧，她可沒少念叨你的好，說你每次來都不忘給她帶禮物，我們小張可不是缺你那點東西，她說了，雖然你已經很有錢了，可是從來就沒有看不起她，把她也當成自己的長輩親人了，所以你張阿姨也真心真意的疼你呢。”
    庭棟笑了：“奶奶，你是知道的，我的出身就是普通工人家庭，注定我的感情就是站在老百姓的一面，即使將來我真的是成了大富翁，這種立場也不會變。
    “我不諱言，我有點仇富、仇官，不過僅僅是有點，我不是對所有富人都仇視，也不是對所有官員都敵視，奶奶知道，我是個講理的孩子，對么？”
    韓巧云點點頭說：“這倒是實話，我們棟兒是個講理的孩子，沒人惹他，他不會去主動惹別人，不論窮人還是富人，不過我這次有點不明白，那個張峰老頭怎么惹了你了？聽成龍說，你的態度很堅決。”
    庭棟笑了：“這次倒不能說是他主動惹我，不過也不能說和我沒關系，是他做的太過了，也太黑了，比那些送偽劣醫療器材和教育器材得更隱蔽，更卑劣，簡直就是吸血鬼，披著合法的外衣，做著違法的勾當，典型的以權謀私。”
    庭棟的表情由微笑而變得嚴肅，逐漸變成了激憤。
    韓巧云的眉頭皺了皺，說：“有那么嚴重么？老張還是個有分寸的人啊？”
    庭棟搖了搖頭說：“奶奶，你可能被假象騙了，這個人很會收買人心，個學校、教委，他都給一些好處，孩子住幾個家庭困難的同學，博取社會的認可。
    “奶奶，你知道，這些年他從學生身上攫取了多少財富么？多達幾千萬啊，如果這事正常的商業經營無可厚非，可是他怎么做的？他靠的是行政命令，靠的是半強制。
    “如果說他離開了領導崗位之后做這些還算是擦邊球的話，那么，最先開始的是他利用做教委主任的職權攫取的非法利益，難道那不是犯罪么？
    “他拿出來的能有幾個錢？對了，奶奶，你和他有沒有瓜葛？如果沒有我不會放過這種人的，太貪婪了，也太黑心了。”
    韓巧云嘆了口氣，說：“孩子，我和他沒什么瓜葛，我最欣賞的就是他這個人基本上能做到不私自拉關系，雖然他的門生故舊很多。和那些真正的靠壟斷攫取財富的人比起來，他其實算不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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