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君榮!你身為浮云宗叛教之徒,還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時!”
燕情的身后皆是修仙界跟浮云宗有頭有臉的玄士,此刻皆義憤填膺正氣凜然的與他站在一起聲討洛君榮。
可惜,這些人也只敢以群戰取勝了,若不是洛君榮內丹被剖,又哪里容得他們叫囂。
曾經名享天下第一修行圣地的鯨落生息閣因這些人的到來而毀壞殆盡,浮空游鯨嚇的四處逃竄,風來水榭的望音石也破裂難響。
都毀了。
君榮負手立于大殿中央,袖袍翩翩風骨自成,嘴角雖有一抹不甚明顯的血跡,卻無損于他的鎮定自若。
眾人見狀卻皆囁喏著不敢上前,
九玄始,八玄起,五玄之上入仙門;地玄裂,天玄崩,至尊神玄無影蹤,一入九霄便化龍。
在場的這些人最高的不過一個神玄的燕情,并十二名地玄高手,其余人皆不算,這已經是當世有數的高手了,可惜對上半只腳踏入至尊神境的洛君榮來說,太不值一提。
曾經的天下第一劍修術士,以前無人敢犯,今日也無人敢殺。
輕笑一聲,洛君榮睜開了眼,那雙淺灰色的眸子定格在了燕情的身上,
“怎么,有膽修煉魔功,有膽剖了本尊的內丹,有膽下了九幽禁術獄,九百九十九步已行,只剩最后一步,卻沒有膽子來殺我么?”
“你胡說什么!”
說話的是燕情身邊的狗腿臨沂,他搶先一步奪得了話頭,指著洛君榮道,
“無塵尊,我等原本對你敬佩十分,可誰知你不僅偷練魔功,做出反叛之事,現在還想將這些栽贓于燕情師兄么?”
燕情聞言不語,君榮淺淺勾唇,他這輩子都沒笑這么多次。
他此生,名利皆有,自認并無遺憾,自幼修仙,根骨奇佳,年紀輕輕便已位列天下第一修仙門派浮云宗的長老之位。
修仙界人盡皆知,君榮收了一個不世出的天才徒弟,他對這個徒弟很好很好,他對這個徒弟掏心掏肺,他對這個徒弟傾囊相授。
可沒人知道,這個徒弟包藏禍心,不僅與魔教勾結,生剖了洛君榮的內丹提升功力,還將這一切都栽贓給了他。
看看,現在大殿中的人,九成九都是浮云宗的人,
這個他守候了百年的,浮云宗的人。
手中凝起玄氣,洛君榮再沒留手,于是眾人發現整個鯨落生息閣都在搖晃。
燕情穩住了身形,下意識抬眼看向了洛君榮,情緒幾經翻涌,最后他咬牙高舉手中的沉吟劍,號令眾人開殺,
“洛君榮,你自修魔道,此為其一!”
“你勾結魔教,此為其二!”
“背叛師門,此為其三!該殺!”
燕情每說一句便帶著眾人逼近一步,其勢洶洶不可阻擋。
揮袖散去了浮空中哀哀驚叫的浮鯨,洛君榮終于有所動作了,他雙手捏訣,不顧眾人擊來的術法,袖袍無風自動,周身玄氣暴漲,大家這才發現了不對勁,
“快走!鯨落生息閣要陷落了!這個瘋子想拉著我們一起陪葬!”
“快走快走!”
“走不了??!外界有屏障!”
“我們跟他拼了!”
死亡就在眼前,眾人幾近瘋魔,唯有燕情不慌不忙,只是眼中的焦慮泄露了他的心情。
看著眾人拼命一般的與洛君榮對打,燕情的面色有些猙獰,這時候去殺什么洛君榮!
他跟那些蠢貨可不一樣!拼盡全力或可逃出升天。
神玄十二品,一步一登天,如今他費勁心力距至尊神玄境界僅一步之遙,現在死,他不甘心!!
燕情不著痕跡的往外撤,然而身形卻怎么都動不了,他驚慌抬頭,卻對上了一雙淺灰色的眼睛。
“燕情,九幽閻羅殿本尊一人去太過孤單,三人卻又嫌擠,這條往生道還是你同我一起走罷,也算是全了你我的師徒情分”
那雙灰色的眼睛滿是壓抑的瘋狂與冰涼的笑意,燕情渾身發抖,他知道,今天這里的所有人都有可能逃出去,唯獨他沒有可能。
轟隆一聲巨響震徹仙界,洛君榮用盡最后的氣力封住了傳說中生死人肉白骨的鯨落生息閣。
“此后浮鯨驅,生息止,等待有緣之人來解封!”
曾經的浮云宗第一人就此隕落,連同修仙界大半的高手,洛君榮以一己之力對抗百名玄氣高手,如此壯舉著實讓人喟嘆。
擦了擦眼睛,墨燕情有些想哭,不是為了洛君榮,而是為了他自己。
因為他穿書了啊摔!穿越對象還是上文中那個大逆不道,不忠不孝的奸佞小人燕情。
如果只是單純的上文世界,穿了就穿了,墨燕情會努力做一個二十四孝好徒弟,可壞就壞在這是一本重生文。
重生者:無塵尊洛君榮。
重生目標:讓燕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墨燕情快給跪了,悠悠蒼天,何薄于他!?
他看書既沒有吐槽也沒有罵人更沒有刷負分,只是感慨一句如果他有洛君榮這樣的師父就好了。
但,“這樣”的師父僅限于重生前,不是重生后啊摔!
墨燕情生于天水墨家,精修古武,不出意外就是下一任家主了,可誰知道他那個又摳門又雞毛的師父好不容易送他一個禮物,還是害他穿越的罪魁禍首。
摸了摸腰間的玉佩,燕情到底沒舍得丟,說實話他都不知道這個玉佩怎么來的。
看了看周圍烏壓壓的人群,燕情欲哭無淚,怎么他一過來就是浮云宗招收弟子的日子,現在初試已過,外面封了一層結界,想出都出不去,不然依照燕情的性子,肯定是有多遠跑多遠。
仙界自混沌初開,便有九大宗門分足鼎立,這上三宗分別是浮云宗,游仙宗,望月宗,而三門之中浮云當屬第一,不僅是因為其宗門身在極峰之巔,修行之時能接觸到最為精純的靈氣,更是因為浮云宗的四位長老皆已半只腳踏入神玄境界,或有一日能修得大道也不無可能。
又是浮云宗一年一度的招生大典,天還未亮山下便擠滿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其中不乏一些貴族子弟,卻無一人惹事,都老老實實的站在原處等待接引弟子。
燕情覺得站那里太傻了,撇撇嘴平復好憂傷的心情,他直接找了棵樹爬上去納涼,睡意正酣之時人群卻突然躁動了起來。
“瞧!那西邊天上有一群人飛過來了!白衣白袍,莫不是浮云宗的仙長不成???”
“那定是星河月家的人,月色衣袍身負長琴,錯不了,浮云宗的月沉長老便是出自月家,此次弟子名額就那么幾個,那月華公子月半緣定是要占一份的,那我等豈不是……”
然而還沒等這人將話說完,人群中又響起了一陣驚呼聲,
“南邊又來人了!身下乘鶴,莫不是沽陽沈家的雙星公子沈卻還有沈將攜?!”
“應當是了,幾大世家四出其二,想必嶺南陳家的心鎖公子和相遲家的二位也是要來的”
這人話音剛落,東邊和北邊又飛來了兩撥人。
其中一撥人身著紫衣,瞳孔皆紫,為首的是一名玄衣男子,雙眸紫到泛黑,如鷹一般又冷又利,想必便是心鎖公子了。
而另一撥人身著紅底黑袍,上繡棠花暗紋,為首的也是兩個少年公子,便是滎陽相遲家的人了。
燕情聞聲抬眼,恰好看見月家的子弟步上長階,動作整齊有序,為首的月半緣神色淡淡,更顯風姿,真是比仙人還仙人。
緊隨月家其后的便是嶺南陳氏。
燕情抱著他的長劍,見狀不禁朗笑出聲,
星河有仙音,月缺當隨緣。
沽陽雙星子,卻將別鶴云。
嶺南將心鎖,心魔頓無生。
滎陽百藥谷,半死不相遲。
月家的音殺術,沈家的御獸術,陳家的控心術,相遲家的無傷術,這下可熱鬧了。
見到曾經只存活在書中的人物躍然而出,還是蠻有意思的。
燕情思及此處,不期然又想起了洛君榮。
這人真真是世間頂好的師父了,而且年紀輕輕便已步入神玄之境,墨家的人最敬佩強者,看書的時候燕情對洛君榮好感度最高,可惜一代巔峰強者就這么隕落了。
眼尖的發現兩抹身影從山頂掠來,燕情吐掉口中嚼爛的草莖,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浮上了嘴角。
從樹上跳下來,燕情抱劍混入了人群,但見兩名白衣男子乘風而來,立在了浮云宗殿前的定山柱上,竟無一人發覺。
一道森然的寒氣襲上后背,眾人都不禁打了個寒顫。
月半緣似乎發現了什么,抬眸一看,不禁啞然失笑,
“穿堂回檐舊時年,寒光初乍白玉涼,果然名不虛傳”
那舊時年跟白玉涼乃是浮云宗二代弟子之首,一人是風靈根,穿堂回檐不見影,一人是冰靈根,百里冰河乍破也只在瞬息之間。
底下熙熙攘攘的眾人還是沒發現那定山柱上的二人,舊時年不太滿意,揮袖顯了身形,底下的人也不禁驚喜了起來,
“呀!是時年君和玉涼君!原來他們是接引使者!”
“久仰多時,沒想到今日有幸一見”
人們窸窸窣窣的小聲交談著,月半緣負手而立,淺笑不語,陳心鎖閉目不言,站在他的身后。
沈家的雙星公子收了坐騎,也同相遲家的人并排站在一起,不知不覺,底下的人已經涇渭分明。
舊時年抖了抖衣袖,一雙星目掃過眾人,最后停在了燕情的身上。
燕情發現了他的目光,抬頭對著他咧嘴一笑,于是舊時年又面無表情的移開了視線,轉而對著山下眾人,
“今日乃是浮云宗招收新弟子的日子,共三關,爾等需想辦法在一炷香的時間內到達山頂,方法不限,按時到達的便繼續下一關”
舊時年說完與白玉涼對視一眼,二人點點頭,飛身上了山頂,遠遠看去只能依稀見到兩個白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