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歲月(71)
四嫂。這女人特別自然又親熱的喊了一句, 你看最近也忙,得虧奶在家,孩子們?nèi)栽谶@邊也放心。這剛回來,一屋子孩子吵的慌的。
比自己大了七八歲,這四嫂叫的這么溜, 自己能不應(yīng)著嗎?
她笑了一下:都是自家的孩子,怎么吵都不嫌棄。
幾個孩子烏泱泱翻包里的衣裳, 也不嫌羞,脫了光屁股就往身上套。
清平給清雪找了兩身她能穿的,塞給她:快過去吧,接你了。
清雪還挺高興的,跑過來就叫媽,我大姐給我的。
是你四伯四伯母給你買的。這女人拉過清雪,快給你四伯母說謝謝。
清雪跟林雨桐不熟, 低著頭小聲的說了一句:謝謝。
對這女人卻很親昵似的。
這邊林雨桐伸手摸了摸清雪的腦袋, 那邊清雨跌跌撞撞的過來了,沖過來就保住這女人的腿,一聲一聲的叫媽。她直接就把清雨抱起來,掏帕子給孩子擦鼻涕。
林雨桐一肚子的不想跟這人相處, 但是看到她跟孩子這么親昵, 一句叫人尷尬的話都不好說出來。
清寧又把小了的衣服都拎出來,媽, 這都是你給清雪和清雨買的嗎?是不是大了?
有一半是清涓的。那不是買大了, 就是一個樣式每個尺碼都拿了。大了孩子以后長大還一樣穿。
這女人就說:這怎么話說的, 買了這么些。以后有啥重活,叫人捎話回來,老五啥也做不了,就是有一把子力氣。
已經(jīng)能當(dāng)老五的家了。
說了幾句話,這人也沒留下,把清雨放在自行車前頭,車杠上綁著一個竹編的小椅子,孩子坐上去剛剛好,然后再把清雪放在車后座上,推著倆孩子回家了。
等人出了巷子,林雨桐才進(jìn)去,問小老太:這是怎么的了?
這就是趙愛華,半個月前,跟老五領(lǐng)證了。小老太這么說。
領(lǐng)證?
對!當(dāng)年結(jié)婚有證沒證不要緊。當(dāng)時辦理結(jié)婚證,還得花錢去醫(yī)院做婚前檢查,都得要掏錢的。能省就省的年月,沒結(jié)婚證很平常。
四爺和林雨桐是有的,那還是結(jié)婚之后給孩子落戶口才補辦的。老二和英子就沒有,老三和何小婉也沒有。要是沒記錯,老大和李仙兒也沒有。
反正農(nóng)村結(jié)婚的,八成是沒有結(jié)婚證的。后來也都可能是補辦的。估計是因為什么地方必須要有結(jié)婚證,才補辦下來的。
馬小婷跟老五沒有結(jié)婚證,又屬于跟人跑了,不見蹤影這一類。
按照如今這種松散的管理制度,再結(jié)婚不管是從鄉(xiāng)俗上還是哪一方面,都沒有什么問題。
可怎么也沒想到,這兩人會真的跑去領(lǐng)了結(jié)婚證。
那倆兒子呢?也跟過來了。林雨桐擦了一把臉,又問。
嗯!小老太嘆了一聲,雖說你們都看不上這女人吧,但我就覺得,老五說不得還真能過兩年好日子。如今,老五是只管跑出去收破爛,這趙愛華帶著他的大兒子下地。人家不光是把他自己的戶口遷過來了,還把倆兒子的戶口也遷過來了。看著你們的面子,地都分下來了。把他們村原來住的房子賣了,拿拿錢把老宅隔壁,大梅子家的那半拉子院子買下來了。那倆孩子白天過老宅吃飯,晚上就回隔壁就睡。那意思還不明白,就怕金家多想,想著她的兒子占了金家的產(chǎn)業(yè)。她進(jìn)門當(dāng)天,就過來找你二哥和英子了,當(dāng)時我也在場。人家說了,那邊她帶著孩子是獨門獨院,沒個親戚不說了,先頭那男人還結(jié)了幾家仇家。說是常不常的有人往院子扔臟東西,欺負(fù)的沒法呆了。要不然兒子這么大了,也不會選擇這一條路。選了老五呢,就是覺得老五憨。說啥都肯定,而且金家兄弟多,幾個孩子在這邊即便不是親的,那也比外姓旁人強(qiáng)些。就是給孩子找個依靠。以后給兒子娶媳婦置辦房子院子這些,不需要老五給多少,一個兒子給一百塊錢就行了。算是她這幾年給老五看孩子的辛苦錢。不算那么清楚,就是想找個搭伙過日子的。
這么算,其實是這女人吃虧了。
人家過來相當(dāng)于家里添了三個勞力。而老五這邊一個勞力還帶著倆拖油瓶。
那倆孩子咋樣?林雨桐又問了一聲。
小老太低聲道:老大老實巴交的,老二倒是活泛,可還是個孩子的樣兒
這也是!
老大兒子都十七了,要是那有能耐的,也都差不多能頂門立戶了。也不能叫人欺負(fù)到門上了。
老五是個自己沒主意的人。沒結(jié)婚以前聽爹媽的,聽哥嫂的,誰跟他親近他就聽誰的。結(jié)婚以后,稀罕媳婦,就聽媳婦的,媳婦說啥就是啥。如今換個心里有成算的女人,肯定也是能拿住他的。只要這人沒長歪心眼,心里有點小算計也都正常。
反正是兄弟家過日子,沒影響到咱們就成唄。
晚上英子收攤了,老二和英子洗了澡穿著拖鞋就過來串門了。
切了西瓜坐在院子里,借著月光明亮說點閑話。
四爺跟老二說果園子的事,英子就跟林雨桐說趙愛華:老大家兩口子不愿意,跳著腳的罵娘,可老五死了心的要跟人家過,說家里有個女人,孩子不用跟著他走街串巷的收破爛。不是他離不了女人,是孩子得有個人照看。又找了你二哥說了,說他不是沒想過,主要是這女人的孩子大了,不牽扯啥大問題了,即便對孩子不好,但也有個樣子。不比那孩子的年齡挨著的,差不多大小,容易生事。老五可是難得的說一回明白話。他都這么說了,你二哥就說,女人大了那么多,年輕的時候還罷了,等過兩年,這差距就更明顯了。估計這又是一場不能白頭的婚姻,叫他謹(jǐn)慎。別半路上又出了岔子,一個人一輩子折騰這么幾回,把人就折進(jìn)去了。
這話很現(xiàn)實。
林雨桐點點頭,老二這話提醒的也對。
可老五說了,都能只顧眼前,哪里會想到以后。英子嘆了一聲,他說啊,等那時候他的孩子也大了,對方的孩子也都成家有孩子了,就是散了,有啥關(guān)系?都覺得這段日子難熬,她想靠著自己換個地方落腳,他自己呢又想找個人照顧孩子,各取所需,搭伙過日子。我聽他這么一說,又覺得心酸的不行。誰的艱難誰知道,誰也替代不了誰,既然他樂意,又是經(jīng)歷了一些事的大人了,那就去吧。沒擺酒席,就是領(lǐng)了證,鋪蓋卷一搬,就一塊過日子了。不過,這人吧,許是沒想象的那么壞。至少跟馬小婷比起來,我覺得好了太多了。先是能干!弄了三頭豬在后院養(yǎng)著呢。家里地里一把抓。天剛亮就下地,天擦黑才回來。你看兩孩子身上,衣裳舊歸舊,也是改的,但也干干凈凈,整整齊齊的。大概覺得孩子在我這邊吃飯,不好意思,夏天這邊晚上會忙,她就打他家二小子在這邊給我搭把手。來回的跑堂刷洗盤子。我說叫那孩子順嘴吃點,還挺爭氣,一口都不吃。要澆地里,你二哥一個人就去了,結(jié)果那邊悶不吭聲的把她家的大兒子打來了。那孩子不愛說話,干活可實誠了,啥重活累活都干,一點也不耍滑。你知道你二哥那人,最是心軟。看了這些天,也都不計較了。人家孩子來了,叫二伯二伯娘的,他也答應(yīng),我也答應(yīng)。將心比心,要是有辦法,誰樂意看人冷臉。得這么想著,千不好萬不好,只懂道理這一點就太好了。被馬小婷這樣的人給折騰怕了。
這么一聽,好像也有道理。
只要不是屁事不懂的人,在這家里就能容的下。被馬小婷給比的,要求低的很呢。
第二天一早,老大兩口子來了。
兩人也放暑假嘛。
可能是昨晚孩子帶回去的衣服叫這兩位想多了,來了李仙兒就說:說你給他們買那么些干什么,又穿不了。我媽給他們做了好幾身,都沒沾身呢。粗布的透氣的很,你看現(xiàn)在外面賣的,樣式再好看,穿著都不舒服
早猜到她會這么說了。
一直就這樣。
你叫她吃肉,她非得說肉腥氣,他們家吃的都不愛吃了。可坐在那里,吃的一點也不比誰少。
反正一定得是他們家的東西好,你們家的東西不好,占了你的便宜還得把你比下去,要不然,她大概就過不去。
十幾年的妯娌呢,誰不了解誰啊。
她喜歡口是心非,紅眼病又愛冒出來,可你不能跟她真較真。
沒意思!也平白拉低自己的格調(diào)。
本來那衣服也是給清遠(yuǎn)清安和清輝的,大了點的小了點的,他們家孩子都能穿。屬于給不給的都行。可這點東西,值不了幾個錢,為這個鬼鬼樣樣的,給這個不給那個,有意思沒?
不值當(dāng)在這事上費心思。咋簡單咋來就是了。
她說她的,林雨桐只管一只耳朵進(jìn)一只耳朵出。
然后李仙兒又說起趙愛華的事:一臉皺紋,看著跟我媽似的,還好意思叫我大嫂,我壓根就沒搭理她!誰給她那么大的臉。
金滿城也在一邊搭話,說話叨叨叨的,連個喘氣的音都不帶的,我專門去拿寡婦夫家那村里打聽了,都說是她把她家男人給克死的,打從結(jié)了婚,他男人就病歪歪的,下不了床癱瘓了這么些年,這寡婦是啥人咱不知道,但他男人啊,那村里就沒人說好話。說是那癱子整天在他家,罵這個罵那個,就沒個消停的時候。說一到天好,抬出來在院子里床上躺著曬太陽的時候,就把拉出來的腌臜東西往人家隔壁的院子扔一村里都反感這一家的很說著,聲音又低下來,還不知道那倆孩子是不是她男人的
林雨桐對金滿城最后這句話沒來由的有些反感。人要是心里齷齪,就把人往齷齪的方面想。什么倆孩子是不是人家男人的?管你屁事!
金滿城那嘴啊,那是‘有了傳,沒了編’。有這事,他能給你傳的滿世界都是。沒有的事,他能編的跟真的一樣。
因此,他這個猜測,林雨桐和四爺壓根就忽略了。
反倒是他之前說的他打聽來的那些事,倒是從側(cè)面證明,這寡婦沒說假話。
她帶著孩子確實在村里過不下去了。
一個年輕就癱瘓的人,這心理怕是有問題。可即便這樣一個人,這女人一個人帶著倆孩子,也沒離開他。照顧癱瘓的丈夫,撫養(yǎng)兩個兒子,還把這樣的丈夫時不時的搬到院子里,叫曬曬太陽,不是想精心的照看,想來是不會這么干的。
要是真有外心,要是真跟別人生了孩子,誰還伺候這么個癱子?早帶著孩子一走了之了。
蹉跎到了如今,沒道理嘛。
所以,金滿城這又是滿嘴放炮呢,根本就沒依據(jù)。
李仙兒說了:反正老五跟那女人過一天,我就不認(rèn)他們一天,也跟我家那倆孩子說了,以后見了老五不準(zhǔn)搭理。
大人的事,你叫孩子扯進(jìn)來干啥?
都啥毛病。
林雨桐就涼涼的說:趕明咱倆也吵一架,你也別叫倆孩子認(rèn)我跟他四叔。
那我才服你。
欺負(fù)老五干什么?
李仙兒就笑:桐!咱倆吵不起來。
當(dāng)年相互甩臉子的事你忘了,我可沒忘。
反正兩人屁事沒有,就是過來念叨了半早上的老五各種不好。
四爺就問:不下地了?地里的樹苗子咋弄的?
金滿城哼哧哼哧的:種果樹不成,我都給拔了。種棉花了,不是棉紡廠又要開了嗎?棉花不愁賣。
賣是不愁賣的,不過你指著那兩畝地,也不了財啊。
老五是晚上來的,洗的干干凈凈,帶著趙愛華和四個孩子。
清雪找清平和清寧去了,清雨依偎在趙愛華懷里。趙愛華的大兒子吳達(dá)靦腆的低著頭,叫了一聲就不說話了。老二吳雙倒是一臉的笑,叫了一聲四伯父四伯母,然后就說,我給我二伯母幫忙去竄了。
老五從架子車上搬了三筐子甜瓜下來,自己地里種的,都熟了,賣也賣不上價錢,四哥和四嫂拿去送人吧,是咱自己種的,沒上化肥
以前一毛不拔的老五知道拿東西走人情了。
雖說東西不值錢吧,說實在話,這是除了家里有大事之外的人情往外以外,收到老五的第一份單純性質(zhì)的人情東西。
是自己給倆孩子買衣服得到的回報。
這要是金大嬸在世,得哭出來不可。
老五這是懂事了?
不是他長了這跟弦了,是背后能指揮他的人是個機(jī)靈人,會來事。
東西送來了,林雨桐就接下來了,正好,拿去辦公室最合適
四爺也叫老五坐:你這么光是來回的跑,也累的很。不行就在鎮(zhèn)上開一家廢品站,你坐在家里收不就行了。也不要特別的地方,自家的地頭建個草房子,搭個棚子都能干的事
趙愛華馬上接話:我也是這個意思,靠著人耗著也不是個事。如今這收廢品的多了去了,咱只在家支應(yīng)著,成十畝果園子呢,料理好了,賺的再后頭。
是這個話。
老五名下如今是七個人的地。馬小婷的地還在,本來就一家四口的。再加上這新來的三口,七口人,沒人一畝二分地,這就是八畝四分。再加上土地丈量沒那么標(biāo)準(zhǔn)的。寧肯給多了,也不會少了。怎么著也得有九畝。趙愛華又是個肯干活的。把地頭還有挨著路邊的一溜,草都除了,灌木都砍了,深挖把根都刨出來,反正種上樹苗子了,哪怕是產(chǎn)量不行,好歹也是收成。
撿到籃子里都算是菜,自己開出來的地也算是自己的地。湊在一起,一歸攏,說是十畝,也差不離。
老五就不言語了,只笑笑沒說話。
趙愛華也就閉嘴了,尷尬的笑了笑。
等兩人走了,四爺才說:老五有心眼了。
是有心眼了。
說到底,還是半路夫妻,想貼心貼心鐵肺,難!
弄個收購站當(dāng)然好了,可這進(jìn)多少出多少,肯定就瞞不了人了。老五能把錢毫不保留的給馬小婷,卻不會輕易把底漏給趙愛華。
隔了兩天,英子找林雨桐,低聲道:老五把存折放在我這里,說別叫人知道。
是怕趙愛華知道他的底細(xì)把錢想辦法掏出來補貼她的倆兒子。
要么都說夫妻還是原配的好呢。
半路夫妻難做。
不過話說回來了,趙愛華說的大方,但此一時彼一時,真要是覺得老五有能力,會不想著叫老五扒拉倆兒子?
英子就說:你二哥也說了,要是人家好好的把老五那倆孩子幫著拉拔大了,等將來她這老二到了結(jié)婚的年齡,他想辦法從村上給要一院子宅基地來。
算是夠意思了。
反正都屬于要相互觀察的這種試觸階段。
要回去了,這回林雨桐說什么也要帶清平和清安走,你看你把孩子弄的,清平在家都當(dāng)半個大人使喚了。給老五看孩子,帶著幾個小的一起玩,早上起來掃院子,疊被子,洗衣服。晚上我瞅著還給你幫忙去呢。叫孩子跟我去住一個月,開學(xué)前我叫人給送回來。剩下的你啥也別管。
老二也說叫去吧,跟英子說:去了你也輕松。
要不要老大家的老五家的,老三家的時不時的也回來,一屋子孩子,這個要吃的,那個要喝的,不嫌棄孩子吃喝,就是這個絮煩啊,誰受得了?
自家的孩子不在,別人再來,就不那么好意思了。
清平屬于比較懂事的孩子,早起清寧還賴床著呢,清平就起來了。要幫著打掃屋子。
林雨桐就說她:你這是在自己家,家里有保姆,不用不動手。沒事去書房,或者看電視。干什么不行!
非不叫孩子動。
結(jié)果這孩子陪著小老太去院子外面給種的那些花啊朵的,澆水去了。
小老太是拿個小噴壺,來回的去水管接水,如今這來回跑的活被清平干了,在她邊上還能當(dāng)個拐棍使喚。回來就說清寧:懶丫頭,跟著你姐學(xué)學(xué)。
清寧打著哈欠,能干的都是勞碌命,不能干的都是好命的。您該叫我姐跟著我學(xué)學(xué)。
她可有她的理了。
小老太爺就那么一說,沒人的時候,她跟清平說呢,清平能學(xué)你輕快,但你不能學(xué)清寧的懶。清寧呢,有她爸她媽,那是這輩子不用愁的。她就是只愿意躺著,不愿意動手指頭,她爸她媽也有辦法叫她過的舒舒服服的。但是啊孩子!你不一樣。你爸你媽都是土里刨食的,往后是龍是蟲,得看你們自己的,你四叔你姨都是你的親人,能給你們幫助,但不可能啥事都給你們包攬了。這道理你能明白不?
我爸我媽常跟我說的。清平笑了笑,坦坦蕩蕩,我知道的。
不如清寧聰明,不如清寧有依仗,但這也沒關(guān)系。爸媽總說,盡力就行。別跟清寧比,這世上總有那比你強(qiáng)的人,也有不如你的人。人要是跟人比著過日子,那日子就過不成了。不管啥事,你都盡力而為,能自己考上大學(xué)出去掙一口飯吃,那是咱的本事。要是實在不行,爸媽也會拉下臉找你叔你姨,幫著你安排。再不濟(jì),找個工廠也能掙口飯吃。要是不愿意受人約束,自家有鋪面,考不上大學(xué)就去學(xué)一門手藝,咱一樣能自力更生。靠本事吃飯的,又不會低人一等。
這道理她都懂。
爸爸也說,那再是你親叔,再是你親姨,到底不是你爸你媽,不能啥事都理所當(dāng)然的。
有些能明白,有些不能全明白。
但大致的意思就是,盡量別給人添麻煩,誰也不欠你的?
清安一醒來,就找他姐。見了他姐,就安心了。他姐幫著他穿好,帶他去衛(wèi)生間梳洗利索出來,人才徹底醒了。
吃了飯,四爺給了一人十塊錢,叫清寧帶著,出去玩吧,去哪都行。晚上按時回來。
打走了孩子,家里就熱鬧了。
來探聽風(fēng)聲的絡(luò)繹不絕,聽說這兩天6續(xù)的有錢打到專項戶頭上了,這么大的項目啟動,需要的人就多了。先來嘆風(fēng)聲,看這準(zhǔn)備怎么操作。
就是有想法我也不能現(xiàn)在就說對不對?
兩人都推呢。一個說上面還沒明確的意思,一個說還得集體談?wù)摬拍軟Q定。
忽悠走一撥人,兩人躲到樓上去了。跟張嫂交代了,誰來都不見。
吃飯都是張嫂給端上去的。
林雨桐在上面把電視的聲音放的小小的,看電視里正播放的《唐明皇》呢。
片尾曲響了,歌詞有一句是:風(fēng)流人物數(shù)你不數(shù)你
倒是叫人聽著心里有些感慨。
正準(zhǔn)備跟四爺說呢,就聽見門口的喧鬧聲,孩子們回來了。
從陽臺上往下看,錢估計都花的差不多了。
清寧是買了一堆不知道從哪里淘換來的科幻故事書,這在當(dāng)下也不太好找,都是舊的。清平買的全是故事書,故事會什么的。清遠(yuǎn)全都買成玩具了,清安買的都是吃的。
然后回來清安的好吃的被一股腦的給吃完了,這娃才現(xiàn),別人的都不是消耗品,就他的是,所以,他的完了啥也不剩。別人的就算是借給他,好像還回去人家也沒損失啥。
怪不得這個說,叫我吃點你的這個,我的書給你看。那個說我只吃一點,我的玩具都給你玩。
然后,然后自己好像沒吃虧,但為啥就是覺得不對呢。
林雨桐拍清寧和清安:欺負(fù)弟弟干什么。
這孩子怎么有點蠢萌蠢萌的。特別好欺負(fù)的類型。
晚上了,何小婉把清輝也給送過來了,叫你處玩去唄。他這一放假,我是啥事也干不成。
呆著就呆著吧。
這邊正準(zhǔn)備送何小婉出門呢,那邊老三嘻嘻呵呵的給進(jìn)來了。看見何小婉還愣了一下,你怎么在這里?
何小婉還納悶?zāi)兀耗氵@出去一個多月了,回來不回家,還問我怎么在這里?你說我怎么在這里?
老三跟何小婉擺擺手:你先回,我有正事找桐。
說著,見林雨桐拿著一件衣服從里面出來了,就笑道:給你介紹個人
誰啊?林雨桐嘴上應(yīng)著老三的話,卻把手里的裙子遞給何小婉,這衣裳估計你能穿。我穿著上班不像話。
無袖的連衣裙,英子也穿。也就是何小婉能撐得起來。
何小婉笑瞇瞇的在身上比劃著,正想跟林雨桐說什么呢。就見老三轉(zhuǎn)身出去結(jié)果帶進(jìn)來一個人。
問題是這個人是女的!
年紀(jì)在三十歲上下的樣子,不像是縣城里的人。
林雨桐知道這是誰了?
主動伸出手:歡迎!歡迎之至。屋里請。
這位女士穿著得體的套裝,上身是小西服的短袖,下面是一步裙,腳上是一腳蹬的低跟皮鞋,手里挎著坤包,頭是大卷,用卡子別住,很有幾分風(fēng)情。
林主任您好。這位雙手握住林雨桐的手,顯然對官場這一套,很熟稔,初期見面,冒昧前來,實在是失禮的很。
客氣!林雨桐順勢就親熱的拉了對方的手,不是外人,聽三哥說起過你。幫了三哥大忙,都不知道怎么感謝才好,怎么你倒是先客氣上了。
林雨桐其實也不知道這位姓甚名誰,但是想到老三之前說過帶那個供貨商來考察,心里就有數(shù)了。她是真沒想到,對方是女的。
把客人安排的坐了,然后接著去廚房切西瓜的時候,才問老三:你總得跟我說她叫什么吧。
周蓮。老三朝外看了一眼,知道你現(xiàn)在不缺資金,但她看來是真的感興趣。她在海外有關(guān)系,接的很多都是國外的訂單,訂單量很大
哦!
林雨桐心里有數(shù)了。
出來的時候見何小婉在玄關(guān)的地方對著周蓮不停的打量,就推了她一把:幫我洗幾個甜瓜來,本地的瓜,叫周小|姐嘗嘗鮮兒。周小姐是我請三哥幫我請來的貴客,可馬虎不得。
何小婉才嗯了一聲,去了廚房。挑了模樣好看,又熟透了瓜,放在水池里去洗。低頭問老三:咱家的貨都是從她那拿的?
老三剛要‘嗯’,想起什么似的,只道:你管這些做什么。記著,那是桐專門請來的人。要是覺得好了,人家?guī)浊f幾千萬的往里面扔。說完,又回頭看何小婉,你不是想歪了吧。他呵呵兩聲,你是真行。人家要錢有錢,要模樣有模樣,還年輕,出身好,有文化,人家看上我?我有啥啊?
是啊!
人家不能眼瞎到這份上對不對?
她利索的洗了瓜,你說啥呢?誰多想了?我就是想,人家也年輕輕的,咋就這么有錢呢?
屁話!
桐還年輕呢,不也是不小的干部了?老三懟了一句,把瓜盤子一端,打何小婉,先回去吧,這還不定說到幾點呢。出了廚房看見自家兒子往樓上竄,又退回來說何小婉,你是不是又把孩子放這了,我說你有譜沒譜。先是二哥家,再是老四家。你不照看他你生他干什么?又嫌孩子打攪你打牌了吧?遲早我得給你把那牌桌子砸了,你還別不信。
外面有人何小婉倒是沒吵吵,拿了林雨桐給的裙子先走了,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老三也沒聽清楚。心里卻想著,一會兒回去記得得把孩子帶上。
周蓮在鵬城做生意,人如今算是香江人,可根還在大6。出去沒幾年工夫,就是當(dāng)知青在沿海的地方,恰好又有海外關(guān)系,就偷|渡出去了。說當(dāng)?shù)氐姆窖砸稽c問題都沒有,說是她奶奶就是本省的人。因此彼此交流并沒有障礙。
兩人說的都是她跟老三剛認(rèn)識時候的事。
那時候我在等司機(jī)過來接我,結(jié)果就聽見路邊一個比乞丐穿著還不如的人罵了一句xx,我一聽這罵人的強(qiáng)調(diào),跟我奶奶那是一模一樣。一聽鄉(xiāng)音,就覺得親切的不行。我直接給了他一百塊錢,誰出門沒個難處對不對,可人家有骨氣,就是不要我這錢。說爺們出來混飯吃,不是來討飯的。我說那你就跟我說說話,我就是想聽你說話在外面,其實最想的還是親人,最念著的還是鄉(xiāng)音,這一走這么些年了,我奶奶也不在世了。這次回來,給奶奶上墳,順道過來看看。他那人把你這個妹子說的那么好,我也就想來見識見識
林雨桐就跟她約時間:先辦私事,之后咱們再談公事。又打電話親自給周蓮安排住的地方,政府招待所還是最理想的選擇。
跟老三把人送過去,安頓好,老三才送林雨桐回來。
林雨桐就半開玩笑的說:真跟人家周小姐沒啥關(guān)系吧?
老三抬手假意要拍林雨桐:想哪去了?人家那是天上的嫦娥,我是啥啊?連豬八戒也不是。能有啥事?這話可不敢跟你三嫂說,那就是個炮仗,一點就著了。
這點數(shù)我還沒有?
動心總是難免的吧?林雨桐似笑非笑的看老三,叫他無法回避。
老三被林雨桐看的不自在,我說妹子,哥是拿你真當(dāng)妹子。你這么亮的一雙招子,啥都看的明明白白,你說老四過的得有多累。男人嘛,見到長的好看的,都難免多看兩眼,這不能說明啥。有些人呢,就是擱在遠(yuǎn)處這么看著,怎么看怎么好,可這要是靠近了打個比方,就跟以前想吃豬蹄一樣,我是做夢都想吃豬蹄,半夜把老五的腳丫子當(dāng)豬蹄啃也不是一回了。吃不上的時候想啊,覺得那是天底下最好吃的東西了。可如今頓頓都能吃上了,嘿!它也就那樣。反倒是常吃的那包谷面啊,吃的時候磕牙拉嗓子,可要是這好長時間不吃吧,卻又想的慌。就想著啊,那個年月,沒有那點棒子面咱活不了,可沒有豬蹄,咱的日子不一樣過
這么說,我三嫂是那棒子面,人家周小姐是你夢里那豬蹄?這比方打的,太寒磣人了。
老三指著林雨桐就笑:這是你說的,我可沒這么說啊。
笑是笑著,但林雨桐到底是聽出了幾分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