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鳳來儀(33)
今日進宮, 可不是深好日子。
天一亮,就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秋雨下的不疾不徐,卻帶著一股子濕冷之氣。
太子妃是奉了太子的令,進宮請安的。原先以為是要白跑一趟的,卻不想牌子遞進去,長秋宮就接了。在宮門口等了有小半個時辰,就有人過來接她進宮了。
感覺氣氛不對。以前進宮可沒這么麻煩。
結果剛上了帶著肩輿,就聽到后面有急促的腳步聲。
太子妃扭頭一看,見是個小太監急匆匆的跑來, 在濕地上噗通一跪:太子妃娘娘,我們王妃就在后面, 打奴來,請娘娘稍等
王妃?
敢這么行事的王妃除了武安王妃也沒別人了。
太子妃不想搭理,正要走呢,就聽到后面有人喊了一聲:嫂子,可叫我好一通攆。
如此不顧體面的高聲叫嚷, 除了武安王妃也沒別人了。
太子妃微微皺眉, 壓壓手叫肩輿停下。
武安王妃走著進來,將給她撐傘的奴婢推開,三兩步跑過來,直接上了給太子妃的肩輿。肩輿上有宮娥撐著大大的傘輿,她坐上來, 將斗篷上的帽子推開, 對太子妃展顏一笑:可是巧了。我也正好要去給母后請安呢。
太子妃為君, 她為臣。
在君面前,全無臣該有的恭敬。
可這在宮里,對親妯娌擺君君臣臣那一套,卻又不合時宜。
太子妃沒計較,卻也沒給她好臉,只淡淡的哼了一聲,坐在正中間不曾挪動分毫。因此,武安王妃就只能擠在邊上了。雨慢慢大了,雨水漂不到太子妃身上,武安王妃卻濕了半邊的身子。
妯娌兩人各懷心思,到了長秋宮門口。
下了肩輿,秋嬤嬤親自來接太子妃,見了武安王妃卻愣了一下。
太子妃就道:宮門口碰見弟妹。
將武安王妃的話一下子給堵在嗓子眼了。
秋嬤嬤笑了笑:也給王妃請安了。說著,又道:您跟丫頭先去側殿換身衣裳,小心著涼。
哪里是叫自己換衣裳,分明是不知道這么直接將自己帶去皇后面前皇后會不會不高興。
心里知道的清楚,但卻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樣子,揚起笑臉:還是秋嬤嬤體貼,跟以前一樣疼我。
皇后的侄女,早年在常在王府和宮里小住。
可如今不一樣啊。
秋嬤嬤帶著笑叫人帶武安王妃,這才親自扶著太子妃去了正殿。
武安王妃看著太子妃的眼神愣愣的,繼而輕笑一聲:這就是有個好兒子的好處啊。
之前,皇后待太子妃是個什么態度,如今又是個什么態度?打從太孫回來了,一切都不一樣了。
秋嬤嬤帶著太子妃進了正殿,皇后叫人給太子妃上熱茶,拿手爐, 你今兒不來,我還想著叫人宣你進來呢。
太子妃笑了一下:太子殿下惦記娘娘,今兒天不亮就催著兒媳婦出門了。
那邊秋嬤嬤聽著婆媳倆寒暄,然后趁著給皇后添茶的工夫上前,將武安王妃也來了的事,跟皇后說了。
皇后愣了一下,才道:叫進來吧。
太子妃心里哂笑,就知道會是這樣。她早就習慣了。于是帶著笑抬起頭,那邊武安王妃真跟受氣的小媳婦似的嘟著嘴,戰戰兢兢的進來,滿眼都是小女兒家才有的委屈。
她將頭撇到一邊,不知道皇后受用不受用,她受用不起。
瞧著假的叫人惡心。
皇后只笑了一下,開口卻道:怎么有工夫到長秋宮了,不是遞牌子要見陳妃嗎?
武安王妃臉上僵硬了一瞬:是啊!安慶公主有些東西叫兒臣捎給陳妃。想著今兒要進宮瞧母妃,就先叫人給陳妃娘娘遞了牌子。貿然求見總歸是不好的。就是陳妃娘娘再慈和,到底是外人,禮數是要有的。
言下之意,皇后又不是外人,來了就來了,遞牌子多見外啊。
將話又這么著給圓回來了。
皇后就說:上官家下一輩的靈氣,真真全跑到你身上了。
這話聽不出是褒還是貶。不過她也聽出來了,皇后這是對上官家沒答應跟東宮聯姻的事,至今依然耿耿于懷。武安王妃覺得,這生氣的原因,又上官家沒給太子面子的原因,還有一個原因,大概是因為皇后覺得上官家不聽她的話了。
后者的可能性應該更大一些吧。
但上官家這個決定,又不是自己授意的。自己一個出嫁女,這一統氣,收的毫無道理。
心里的想法翻涌個不停,面上憨憨的只做聽不懂。不管這事好話還是壞話,只當是好話聽了,于是笑道:母后這是疼兒臣呢。
皇后笑了笑:行了!知道你機靈。既然身上還有差事,就先去吧。忙完了,再過來說話也是一樣的。
這是想跟太子妃說話嫌棄自己礙事了吧。
武安王妃起身,兒臣去去就來,不多耽擱。
既然不多耽擱,那等人走了,皇后對太子妃就長話短說了:陳閣老是你的父親,有些事還是要你出面的。不管是宮里的陳妃,還是宮外的安慶,都有些不甚妥當。
太子妃皺眉:皇后這是什么意思,是說陳妃跟武安王走的近?
不是你想的那樣。皇后的眼里閃過意思憂慮,陳妃的心似乎是向著華貴妃的。昨晚上,沒有陳妃對李妃的突然出手,華映雪是不可能奪走李妃身上我也不清楚陳妃和安慶對華映雪有什么作用。但有時候,咱們卻不得不防。陳家既然是太孫的外家,就不要輕易卷入這些是是非非中才好說著,又是一頓,回去之后,告訴平章。天慢慢冷了,多在府里將息身子要緊,如今這天,一出門就要著涼的。養一養,養上一冬,等春暖花開了,自然就好了。
對皇后的這些話,太子妃是更不解了。
她是自小在長寧身邊的時候,就接觸皇后的。說是在皇后身邊長大的也不為過。皇后了解她,她也算是了解皇后。這么些年來,皇后可從沒有這么仔細的交代過關于太子衣食住行這一類的事。早年太子小的時候都不曾這么啰嗦。后來,哪怕太子的身子不好,她也不說這些啰嗦死人的話。
可勁兒不知道什么愿意,皇后交代的特別仔細。
她總覺得這是話里有話,但這到底想表達什么意思,她卻拿不準。一字一句,包括皇后的語氣神態,她都記得清清楚楚之后,才又寒暄了兩句,準備起身告辭了。
皇后也不留,看得出來,她的眼睛還帶著紅絲,顯然,也是沒休息好吧。
于是太子妃就起身:母妃好好歇息。
前后沒幾句話,這又出宮了。
出宮了?武安王妃看著陳妃:娘娘是說太子妃?
陳妃垂眸:出宮了。
說起來,您是太子妃的親姑姑呢。武安王妃嘆了一聲:所以說啊,這世事弄人。
陳妃將手里的茶盞重重的放下:王妃前來,就是為了說這些?
那倒也不是。武安王妃輕笑一聲,不過是安慶她
陳妃的手一緊:安慶如何?
也沒什么大事。武安王妃呵呵一笑,安慶身懷六甲
陳妃蹭一下站起來,臉上的血色退了個干凈,起身將正廳的窗直接關上,渾身都開始顫抖一般的道:王妃請慎言。安慶再如何,也是金枝玉葉。不容你
是真是假,難道陳妃娘娘您不清楚嗎?武安王妃好整以暇,東山的長春觀中,端是春|情無邊呢!
陳妃眼里就跟淬了毒一般:是你算計的!
娘娘!武安王妃輕笑一聲:就像是您說的,安慶她怎么著也是金枝玉葉,我們王爺就是再如何,也做不出這樣齷齪的事來。到底是如何的?您不是比我清楚嗎?
陳妃的眼睛慢慢的閉上:你想如何?
陳家。武安王妃說的毫不避諱,陳閣老是您的兄長,太子妃的娘家可也是您的娘家。這段時間我冷眼瞧著,太子妃跟陳家可是越來越疏遠了。說起來,這也是咄咄怪事。我這人沒別的,就是好奇心重。
陳妃的肩膀一松:就這個啊。她輕笑一聲:其實也沒什么要真想知道,你找我那侄媳婦辛氏去。她那人你該是知道的,目光并不長遠。
武安王妃心里一動:誰都知道我找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就是再蠢,也不可能跟我
陳妃輕笑一聲:辛氏有二子,長子就不說了,那幼子跟永年縣主,算是年貌相當吧。
武安王妃眼里閃過一絲惱色,永年是她的長女,也是唯一長成的女兒。她嫁給自家表哥這么多年,懷孕坐胎,哪一年沒有一兩次?可要么是生下來就夭折,要么就是根本生不下來就流產了。就是長女,也是磕磕絆絆的才長到十歲上。之所以冊封縣主給的封號是‘永年’,也不過是都知道,這孩子體弱。唯一盼著的就是她長命百歲,得以永年。
什么人都能拿來用,唯有永年,是她的逆鱗。
正要惱了,就見陳妃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來。
她馬上就懂了,永年是自己的逆鱗,安慶又何嘗不是陳妃的逆鱗。誰碰自己的永年,自己會不惜一切代價,哪怕是跟她同歸于盡。
那么陳妃呢?
也是一樣的。
她這是警告自己,別拿安慶的事說事。
同時,她也升起一絲危機來。陳妃對華映雪,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但是,這跟自己有什么關系呢?
自己只是給小姑子傳傳消息而已嘛。
她起身告辭:您放心,安慶公主我一定會妥善照顧。
不!陳妃一把拉住武安王妃,我希望你把收尾給處理干凈。安慶就是安慶,不容絲毫褻瀆,不管什么時候,都是冰清玉潔的。
武安王妃愣愣的看向陳妃:您這樣,安慶會恨死您的。
陳妃反問武安王妃:假如永年縣主跟安慶易地而處,換做你,你會如何?
所有母親的心態都是一樣的。
武安王妃慢慢的垂下眼眸:臟了我的手
等事情了了,我告訴你一件有意思的事。陳妃笑了笑,許是跟東宮有關,跟太孫有關。如果證實了,那或許一切都不一樣了
什么東西就一切都不一樣了?
武安王妃笑了笑:成交。
從陳妃宮里出來,去了長秋宮。
長秋宮里皇后并沒有歇下,過來就叫進來。
武安王妃笑著說起安慶給陳妃捎帶的東西,什么菜干,什么針線活,皇后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全沒往心里去的樣子。一瞧,就知道她對這事并沒有什么興趣。
于是她就笑道:兒臣也知道母妃生氣。可兒臣跟母妃一樣,都是上官家的出嫁女。如今,娘家的事,咱們那里說的上話呢?不過聽嬸嬸的意思,是覺得永安是頂頂好的
不想把閨女嫁給東宮的庶子,卻愿意為家里的兒子求娶東宮的嫡女。
要是如此說,這倒也有理。
皇后的面色緩和了兩份:這事只在長秋宮說說就罷了,可莫要在太子和太子妃面前提。永安跟太孫一母同胞,身份貴重。如果上官家開這個口,那才是不知深淺了。況且,先有了拒絕臨安的事,如今又攀著永安,這不是挑唆東宮嫡庶之間的關系嗎?罷了,他們如今行事是越的糊涂了。行了,你回去吧,這些事原本也不與你相干。
武安王妃渾身都松了:姑母才是真聲明呢。
說著,見皇后的眼里有了疲憊之色,就起身告辭。
等秋嬤嬤送人回轉,皇后才睜開鳳目,眼神有些冰冷:小秋,本宮是不是越來越仁慈了?
這話說的?
娘娘,隨他們鬧去吧。秋嬤嬤低聲道:幸而太子仁慈,胸懷寬大,對娘娘又孝順
皇后擺擺手:我能容下他們各懷心思,勾心斗角,卻容不下他們吃里爬外。又是陳妃,又是華映雪,她倒是長袖善舞!
秋嬤嬤不敢說話,但見皇后的怒意不消,才低聲道:王妃是瞎胡鬧。到底是沒誕下小王子,到底是底氣不足呢。要是沒點用處,王爺那邊
皇后冷笑一聲,緊跟著就搖搖頭:話不是這么說的。她慢慢的閉上眼睛,叫人盯著她。別看她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其實細想,倒也不算是全無章法。
秋嬤嬤應了一聲是,就給皇后身上蓋上氈子,慢慢的退下去了。她不明白,昨晚生了那般的大事,為什么皇后就是不向太子透漏分毫呢。
太子用手不停的摩挲著腰上的玉佩,靜靜的想著皇后叫太子妃捎出來的話:等到春暖花開念叨了兩句,似乎有些明悟,眼里多了幾分復雜之色,輕輕的嘆了一聲,看向一邊的林雨桐:你也聽明白你祖母的意思了吧?
皇后的意思是說,宣平帝只怕是熬不到明春。
至少皇后有辦法叫他熬不到明春。
這意思還不明白嗎?皇后的意思跟太子的意思是一樣,都是說別急著動。熬過這幾個月什么事都好了。
林雨桐就想起皇后跟華映雪昨晚的對視,這兩個女人之間,絕對有貓膩。
要不然皇后怎么確定平宣帝活不過明春呢。
皇后透漏出來的意思,堅定了太子的決心。
林雨桐沒有說話,但他從不會講希望寄托在別人的身上。該做的第二手準備還是得暗中準備的。
才說要召集幾個人去書肆那邊商量商量呢,恰巧,戚還回來了。
不光人回來了,還非常闊綽了帶了不少東西回來。都是長寧給準備的。
什么毛皮藥材,都是整車整車的拉的。
也有一些東西,是順帶帶給皇上皇后,太子太子妃,包括武安王三皇子還有其余兩位公主的。
長寧哪怕是在涼州,這跟京城的聯系緊密不緊密,也直接關系到她在涼州的地位。因為,跟這些京城的至親恢復往來,是至關重要的一件事。
至少,對長寧是這樣的。
對長寧重要的事,在林雨桐這里自然就是大事。
東西,林雨桐得親自送。
給宣平帝送的時候,人家沒見,只說是怕睹物思人,叫馮千恩出面給收了。
林雨桐沒強求,帶著去了長秋宮。
到了長秋宮,皇后倒是真歡喜。說實話,給皇后的東西也不是頂好的,但皇后拿著又是哭又是笑。問了林雨桐許多涼州的事。
林雨桐一一跟她說了,涼州的行宮是什么樣的,哪里是三國的交界處,平日里有多繁華等等,等等。
越說皇后就越是歡喜,還試探著問林雨桐:你說,她會覺得孤單。其實,要是覺得孤單了,再嫁也無妨只要她高興就好,人倒是不挑的
林雨桐就笑:我跟祖母的心思是一樣的。要是能碰上合適的人選,姑姑能再走一步,我是舉雙手贊成的。將來有個孩子,一輩子也不孤單
句句都說到皇后的心坎上了,還是你明白我的心思。
可林雨桐沒說的是,長寧是死活不會再走一步的。有些傷痕一旦造成了,就沒辦法愈合。伺候了父子二人,這就是長寧心里永遠也邁不出的坎。只要權利和自由,能慢慢的撫平這些傷口。
說著話,林雨桐笑了一下,低聲問皇后:姑姑還給華貴妃捎了禮物說著,她就眨了眨眼睛,似有促狹之意,不知道孫兒能不能轉交
是個什么玩意?皇后猜不是什么好東西。長寧的性子,有些烈。吃了虧,不找回來,晚上都會睡不好的。
林雨桐呵呵的笑,招手就叫添福捧過來了:是一個匣子,打開之后,里面赫然放著一個能托在手掌上的鳥籠子。純金打造的,手藝也不錯,輕巧也是有的。但這樣一個東西能關什么鳥?
是說華映雪不過是被人攥在股掌之間的玩物嗎?
讀不懂是什么意思,但顯然不是什么好話。
皇后笑了一下:那你去吧。
沒攔著自己見華貴妃。
可事實上,林雨桐知道是見不到華貴妃的。果不其然,東西收了,人沒見到。
這也就說明,皇后不管是對太子還是對自己,都沒那么坦誠。
因此,她就更不可能把所有的東西都寄托在皇后身上。
出了皇宮,沒有直接回東宮,而是去了武安王府。武安王不在府里,只說是去了城外的馬場,林雨桐也沒心思追究其真假。就說拜見王妃是一樣的,結果人家長史出來說了,王妃也不在。
東西收了,主人一個沒見到。
出了門,明凡就低聲道:武安王應該是去了馬場了,那馬場離鎮北司最近。
是說,在馬場可能是去接觸鎮北司的。
林雨桐‘嗯’了一聲,又道:王妃去了東山
東山,長春觀,這里最特殊的地方就是靠近后山的一處院子,名為落鳳院。
安慶公主就住在這里。
在這里,全無半點出家人該有的東西。里面的擺設之奢華,比宮里更甚。
她屬于道觀的異類,誰也管不到她身上。
披著道家的外衣,后山卻成了她的后花園。日子好的時候,在這里悠游嬉戲,好不自在。
這里,如今是東山的禁地,絕對不許外人靠近的。
此時的安慶,坐在石凳上,手里拈著棋子,靜靜的看著坐在對面的人。
此人膚若凝脂,瓊鼻紅唇,細看,還有幾分陰家人的品格。
是極為出色的長相了。可要是說年紀,這么一副長相,真還就看不出年紀。不過應該不是少年了。
安慶的專注,叫此人面色有些微微泛紅:真人為何這么看著我?
好看?安慶隨意的放在棋子,手伸了出去,輕輕的挑起了對方的下巴,別叫我真人,叫我安慶,可好?
怎敢?此人慢慢的低頭:奴卑賤。
安慶的面色就有些不愉,卑賤不卑賤的,我說了算。這樣一幅長相,莫做出一幅女兒之態。
此人微微低頭:奴知道公主心里惦記著
安慶的面色再次沉了下來,不該說的不要說,要是記不住
此人猛地抬頭:奴明白。他也伸出手去,放在安慶的脖子上,然后不安分的從領口往下滑,不過是一幅皮囊,男女之間不外乎如是他給不了你的,奴能給你說著,就湊過去深,嘴唇貼著嘴唇,四目相對,安慶只覺得渾身都灼熱了起來。
她輕笑一聲:也是怪了不通曉男女之事只覺得非他不行可
可一旦明白這里面的妙處男人的聲音帶著魅惑,便覺得,只要能給予這樣的快樂,誰都行。
安慶伸手捂住他的嘴:也不是誰都行。你該慶幸,你這副長相,是占了便宜了。說著,她就抓住他四處搗亂的手,呵呵的笑了起來,你現在是我的人總該告訴我,你到底是誰放在我身邊的
這男人清了清安慶的手心:是誰真的有關系嗎?您不高興嗎?不舒服嗎?
安慶剛才還柔情蜜意的眼瞬間就變的冷清,喉嚨間出輕輕的一聲嘆,似是帶著無盡的憐憫一般:現在說,我還能救你一條性命。如若現在不說,你只怕這輩子都沒有開口的機會了。
這男人微微愣了一下,認真的看向安慶。見安慶的表情不似做偽,他慢慢的收回他的手:公主殿下,何出此言。
我腹中壞了孽種,你覺得皇家可丟的起這個人?安慶摸了摸小腹,露出幾分苦笑之色,說吧,不說我真護不住你。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咱們之間不到海深的情分,但也比百日要厚重。我不想看你死無葬身之地。
這男人眼里的情|欲慢慢的退卻了,神情也變的清冷起來:公主殿下心善啊。
安慶就看向他:你跟華映雪是什么關系?
沒關系。男人的眉頭一挑,但我確實是她想辦法安排給公主的。
安排?
安慶哼笑一聲:是安排還是謀算?
結果都是一樣。男人笑了笑,我出現在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地點,公主將我當成了他主動求歡
住嘴吧。安慶緩緩的閉上眼睛,像是平復此刻的心情。
男人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帶著幾分蠱惑之色:那一晚,對奴來說,也夠回味一生的了。
都說了不要再提這事。安慶的面頰微微泛紅,跳過這事,你只要告訴我你是誰,華映雪叫你到我身邊究竟為的是什么就行。其他的一句都不要提。
這樣啊。男人的眼里似乎閃過一絲失望和笑意然后才道:其實我是誰不要緊,重要的是我要干什么,是吧?
要這么說,也對。
安慶微微點頭,沒有打斷他。
這男人就輕笑:我如果告訴公主殿下,我本來就在東山,比公主殿下來的還早,您回怎么想?
什么?
安慶睜大眼睛:你在東山做什么?又為什么要來招惹我?
這男人一笑:不是我要找公主,是公主您可能看見了不該看見的而不自知。我來,就是想知道,公主殿下您到底知道不知道。還要確保,我們的秘密,不能在揮作用以前,就失去意義。
這話是什么意思?
安慶微微的皺眉,隨即想到什么似的道:每天夜里,聽到的聲音,根本不是什么山風的聲音,你們在這山腹里
殿下!這男人一笑,手搭在她的肚子上,殿下想不想,叫咱們的孩子光明正大的出生想不想,他有一個你想都不敢想的前程
安慶瞇著眼看這男人:你你們要做什么?我父皇如何了?
這男人一笑:那不是我該關心的事,也不是殿下該關系的事。我們要做的就是一個等。耐心的等等,快了
什么快了?
還不等安慶問呢,外面就來通報:武安王妃到了。
安慶的面色復雜了起來,怔怔的看向這男人:要你命的來了。
這男人絲毫也不慌亂,輕輕的親了親安慶的額頭:他要不了我的命。對嗎?
安慶推開他:要走快走,我未必就攔得住。
落鳳院后院門口,就有響亮的聲音傳來:妹妹若是想攔,自然是攔的住的。
安慶的面色一白,這男人卻噙著笑意靜靜的看著。
武安王妃就這么從后門出來,順著山間甬道,走了過來。等看到安慶身邊站著的男人的時候,她微微愣神之后,又笑了:果然是神仙眷侶,羨煞旁人。
二嫂。安慶福福身:我就知道,二嫂會來的。
妹子是個聰明人啊。武安王妃輕笑一聲,看向那男人的眼里就閃過一絲可惜之色,我也不想做棒打鴛鴦之人,可惜,我受人之托,必然是要忠人之事的
安慶皺眉,才要說話,邊上的男人就拽了安慶一把,出言道:公主殿下,奴想跟王妃單獨談談
安慶不解,看向這男人的眼神滿是警告。
這男人卻只帶著淺淺的笑,看向武安王妃:奴這里說不得有王爺需要的東西呢。
武安王妃面色一變,看向這男人的眼神就更加的危險起來。
真不要嗎?這男人輕笑一聲:就在您的腳下呢。
安慶和武安王妃同時變了臉色,什么東西?
東山本就是一座礦山。這男人搖頭,山腹之中便是兵器作坊。
啊?
武安王妃看向安慶:妹妹,能否給我行個方便。與人方便與己方便啊!
安慶微微的點了點頭,我在這里等你們。
于是男人在前,武安王妃在后,往后山更深處而去。
一路往里走,轉過不知道幾個岔路口,本是用心記路的她都已經記不住了。
王妃莫要擔心。您不能按時回去,我們也一樣有危險,犯不上的。男人淺笑間言談,無端的叫人覺得特別可信。
三兩句閑話下來,不知道怎么就轉到一處山洞之中,還沒反應過來,就是猛的一黑,山門關上了。
武安王妃不由的驚叫出聲,然后一只干燥溫暖的手就伸了過來,抓住她的手:您跟緊我。
豈有此理?!
武安王妃用力的甩了一下,那只手甩掉了,卻傳來一聲男人的輕笑聲,那您慢點走。
可這是山洞,地并不平坦,好似一直是往下走的。正想著呢,輕柔的男聲又提醒了一句:要下臺階了,您可當心。
話音才落,武安王妃一腳踩空,就朝下撲了過去,緊跟著,就跌進一個滿是男性氣息的懷抱。一只手摟著她的腰,一只手搭在她的胸口,似是有意,又似是無疑的揉搓了一下。
登徒子!
她抬起手一巴掌就甩了過去,男人并沒有避開,而是輕輕的將她放下,您看,貴人就是這么難以伺候。
見此人并沒有真的行輕薄之事,武安王妃舒了一口氣,剛才生生嚇出一聲冷汗來。
往前走不遠,便有微光。
男人一腳踏進石室,將燈火全都點亮,這才請武安王妃進來坐,您請稍等,在里面干活的男人家衣冠不整
這倒也是。
她走了進去,見里面整潔一塵不染,香爐里還散著淡淡的馨香,就走了進去,坐在了石凳上。
男人坐在她的邊上,這叫她不自在了一瞬。男人就解釋:實在是地方狹窄,委屈王妃了。
無礙!安慶的男人,想來應該沒什么太大的關系。
這男人倒了一杯熱茶過去,武安王能有如此王妃,當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不是哪個女人都有勇氣赴險的。這話說的真誠,武安王妃面上閃過一絲動容。
是啊!自己如此,又是為了什么呢?
您在怕呢?這男人的聲音低沉,帶著幾分憐惜,您是怕,在王府,以后沒有您立足之地吧。就算是這大好的江山輪到武安王坐,可跟你又有什么關系呢?
沒兒子啊!
武安王妃胸口起伏,但還是收斂心神:我只看我要的東西,跟我說這么做什么?
可我這里,不光是有王爺要的東西,說不定,王妃要的東西,我也有呢?男人轉臉,笑意盈盈。
武安王妃不接的看他,冷笑道:你知道什么,就敢說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