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火人間
    房子選在一樓,  有兩個原因。≦看  最  新≧≦章  節(jié)≧≦百  度≧  ≦搜  索≧  ≦  品  ≧≦  書  ≧≦  網(wǎng)  ≧第一是現(xiàn)在選的這戶,  原本在原來房子基礎做了很好的擴建。一樓嘛，人家把陽臺打開一個門的缺口,  朝外延伸了兩米多寬的距離,  然后青磚石灰又加蓋了起來，面用水泥板棚頂，跟正經(jīng)的加蓋了一間房子一樣。這原本的陽臺，成了一個套間。加蓋的那一層是里間,  原本的陽臺成了外間。這兩層屋子跟客廳之間，又都是一層層玻璃窗玻璃門,  采光性也還可以。多了這一點空間,  可別小看了，那用處大了去了。家里孩子多啊,  再者,  還有老人呢。這要是老人想過來住幾天,  是不是還沒房子？第二,  也是考慮到老人進出，如今因琦那邊住的是四樓，老頭老太太的樓習慣了,  也還行。但其實對于老人來說,  樓是個負擔。一樓不一樣了,  進了單元門只三個臺階,  這臺階也好處理,  去定做一塊鐵板,  棚在臺階，成了一個斜面。要是想斜坡緩一些好下，把鐵板做長些也是了。面再鋪地毯，防滑的很。有個腿腳不好的時候，這地方可省了大勁了。有些癱在家里的老人，因著住的高，兒女是一點辦法都沒有。是想弄個輪椅吧，這輪椅也下不了樓。這個時候的樓房，都是五六層高的，有些單位住房實在緊張，也有七層的。但再高的真沒有，也沒有電梯下，是來回的爬樓。這樣的樓房往后扒拉三四十年，在城市里依舊是常見的。
    再加這原本是那位下臺的副局的房子，當時他怕是留給自己住的。其他六套都給親戚住了，只這一套一直空著。里面裝修的也好，地板磚鋪著，墻面粉刷的雪白，衛(wèi)生間里是馬桶，墻面一水的瓷磚。那家伙在副廠長的位置呆了一年，這房子裝修好，住好像也沒住幾天，這么一直放著。
    住進來只要打掃打掃，瞧著很干凈了，雖然墻面不如剛粉刷出來的白，但這并不影響住。大臥室給了三個閨女住了，四爺去家具廠給定做了架子床，四個都是一模一樣的。跟后世宿舍里那種一樣，下面是書桌，面是床鋪，每個還都帶個衣柜，下的樓梯是抽屜的樣式，能放一些零碎的東西。每個人的床，都裝了簾子，簾子是帶著拉鏈的，盡量給她們一點私人的空間。
    而因果住在陽臺的外間，也是架子床，這地方空間更小，面住人，是把下面的空間整個的都節(jié)省了下來。
    人家加蓋的那個稱為陽臺外間的那一間，給里面做了沙床。老人不過來住，那是陽臺的沙，怎么用都行。老人要是過來住，沙放下去是床。
    至于晾衣服的地方，是不在家里的陽臺的。當時在陽臺外面加蓋的時候，人家想到了，屋檐往下延伸了半米，繃著鐵絲，從陽臺里間的窗戶伸出手去，衣服掛出去了，晾曬在屋外，屋里還不潮濕。
    早幾年廠里效益好的時候，家里都添了洗衣機。但那時候是沒有雙桶的。這兩年有雙桶了，偏經(jīng)濟條件都不好了，廠里很少有人買。但像是林雨枝人家家里，是市面一出現(xiàn)，家里用的。
    這回自家也買了一臺，衛(wèi)生間放不下，放在廚房里了。
    衛(wèi)生間呢，加了淋浴，如今市面還很少見電熱水器，如今都是用的燃氣熱水器。而天然氣還都沒有入戶，至少如今自家小區(qū)是沒有的。用的還都是天然氣的罐裝氣。因著廠子里能洗澡，所以，廠里其他人家很少有安裝這東西的。但四爺都給安了。
    其實去澡堂子真沒什么不方便，可主要是受不了那邊的嫂子。
    孩子每回去，她都大聲說“又不要錢，也不來勤一些……”好像孩子們都很不愛講衛(wèi)生。還特意宣揚不要錢這件事。
    凡是碰熟人了，說照顧困難的小姑子云云。
    反正是嘴不好，本該落人情的事，叫她的一張嘴說的什么也不剩了。幾個孩子越的不愛去了。
    那干脆不去，在家里也一樣洗。
    收拾這個也容易，來回一周的時間，能搬進去住了。
    自家原本的房子，老賴搬過去住了，他那邊的屋子也不收拾了，順便還能幫自家照看隔壁的院子。
    一搬過去，這少不了家里要辦一次宴席待客。
    好歹也算是喬遷嘛。
    親戚都來，也沒準備別的，是火鍋，兩桌子。點著酒精爐子，一樣的吃。
    準備好了地方，當然得問因家老兩口“……要是下樓吃力，住過來。當時挑這邊，是為了二老方便的。”
    老人挺意外，但孩子有這句話成。
    因果也說“爺爺，住過來唄，咱們里外間的住著。”
    因家因果這一個小子，老爺子愛的什么似的，想不想跟孫子住，做夢都想。
    但是不能啊！
    大兒子家的日子難過起來嘍。因著自家小兒子處理出去一批布，廠里這個月倒是每人多了幾十塊錢，但這頂啥用，孩子一開學，好些人家的給孩子的學費都湊不齊。橫豎是子弟學校，只叫孩子先去，學費欠著，廠里什么時候給工資了，什么時候把學費給補交了。自家那大兒媳婦，不想叫孩子受那個白眼，咬牙也給交了。
    可那錢里，有五十是自家老婆子偷偷塞給大兒媳婦叫添進去的。
    打從去年小兒子這邊日子過起來了，那是每月給爹媽一百塊錢，林家那邊也一樣。如今這一百塊錢可頂用了，至少老兩口子是夠吃夠喝的。過年之前，小兒媳婦把過年的衣裳鞋襪給送了兩身來，又給了兩百塊錢，說是過年少不得給孩子們壓歲錢，這個錢爸媽拿著。
    說實話，老兩口那點退休工資，從去年年底，給大兒子收著了。以前是要顧著小兒子，自家兩口子那點錢，多少能補貼一點。如今小兒子不要人照看了，大兒子兩口子都在廠里，都是職工，一個不下來工資，兩個都不下來。寒假孩子補課的錢，還是大兒媳回娘家借來的。自家老兩口那點退休工資不多，可對如今的老大兩口子，卻是一筆要緊的錢。
    總不能跟著小兒子過，那錢卻補貼給大兒子家。
    這絕對不成。
    因大叔趕緊搖頭“我跟你媽正好鍛煉了。這天天的爬樓，倒也不覺得吃力。跟你哥過了，不來回的折騰了。”
    行吧，不住過來不住過來。
    四爺又買了三臺彩電。給兩邊的老人一邊一臺，給自家留了一臺。
    以前家里用的是二手的黑白電視，多數(shù)時候是雪花，啥也看不清楚。是因琦那邊和林家也都是黑白的。如今彩電放客廳，黑白的放臥室，由著老人喜歡。
    人人都知道四爺賺錢了，如今也是抖起來了。
    起來那個利索勁，好些人都沒回過神來。
    別說人家了，是自家這親戚，好些都沒看明白里面的門道。但聚在一塊，多是說好聽話的，人家這錢怎么著也是憑本事掙來的吧。
    但像是林家大嫂，愛找個平衡，如這么多人呢，人家問孩子“……如今轉學了，到好學校更得好好學，要抓緊呢。”又問因何和因唯“期末的時候考了多少名？”
    這個過年的時候已經(jīng)問過一次了，如今又問。
    因何考了班里的十二名，沒進前十。但對于一個之前一班六十二個學生，她老是在四十到四十五名徘徊的孩子來說，兩個來月的時間，進步到十二名，其實是挺不錯的成績了。
    還有因唯，以前總在第十名和十五名之間徘徊，如今考到了班里第七名，這也不錯。進步看起來不如因何大，但這名次越是朝前，想跨越那一步越是艱難。好歹在班里也是前十了吧。
    四爺和林雨桐都挺滿意的，過年的時候還給一人獎勵了一個隨身聽。
    但林大嫂人家又問孩子了，這邊說了成績，人家又說了“不是舅媽說你們，你們這成績可不行。你爸你媽花了那么多錢給你們請家教，這成績可有點對不住那錢的。你看你艷艷姐，這回考了班里第二名，回來還哭的什么似的，覺得沒考好……”
    林艷正從鍋里撈火腿吃，聽了這話皺眉“媽，說什么呢。”吃人家還那么說人家，怎么那么討厭呢。
    反正林大嫂也炫耀完姑娘了，又恭維因家大嫂“還有你家麗君，這回也考的不錯。”
    因大嫂較矜持“好什么啊！還是那樣。班級前三名來回的換，這次年級的排名倒是靠前了幾名，進了年級前三十名了。”
    “我們家這個年級排名十八。”林大嫂趕緊說了這么一句，成功的把因家大嫂懟的不說話了。
    你家進了前三十了，我家進了前二十了，還是沒我家娃學的好唄。
    林雨桐“……”我家因唯在年級五十名之后六十名之前，因何掛了個年紀九十九名，這次勉強算是擠進了百名榜了。
    每次考試都排榜的，也是學生多，前一百名寫在紅紙張貼到學校門口，家長都是廠里的職工，這進進出出的都能看見。
    她第一次覺得這么討厭愛炫耀的學霸的家長！
    有什么啊，不是學的好點嗎？如今才初一而已，至于的嗎？
    這邊心里不是很愉快的腹誹著，那邊還得看看自家兩個被她舅媽說的恨不能把臉埋到碗里的孩子。
    再說下去，娃得哭了。
    等人走了，因唯先炸了“我是花她家的錢了還是吃她家的飯了？”很不高興！
    但這種人到什么時候都不缺的，她爸說“你聽她們說什么，爸樂意給我閨女花錢，我閨女學的輕松不累人，她們得熬到晚十二點前后，咱們晚一過九點半睡覺了。爸花錢不是怕你們跟不，我閨女又不笨，還踏實好學，怎么跟不。咱是能找個輕松的辦法，老師幫著指點了，你們學起來輕松。省的那點時間，咱們晚早點睡，周末去學學畫畫音樂，體院那邊還有游泳館，等放暑假了你們四個都去學去。咱們全面均衡展。得往長遠的看，考試成績是個參考，咱們不拿成績論英雄。”
    這話孩子愛聽，沒哪個孩子喜歡被人問成績的。
    因緣還擱在一邊點頭“我奶說，晚十點還得給我麗君姐煮一碗掛面呢，說是晚十二點半才睡……”
    那時候她們早睡了。
    然后孩子們平衡了，可晚的學習時間，卻都自覺的延長一個小時，刷點課外題之后才睡。
    張老師是個較負責人的老師，四十多了，兒子都了大學了。但因為工資不下來，所以四爺請了，人家來了。過年的時候，四爺還專門給包了五百的紅包給老師，把孩子的學習拜托給人家。
    老師一般是晚的六點半到，這個點是剛吃完晚飯的點。然后輔導兩個半小時，九點走。之后孩子們洗漱，九點半按時床。
    如今自己做一個小時的練習，十點半睡覺，這個點也還行。
    做爹媽的也隨了她們了。
    如今，這鹵肉的生意也還做著，不過是鹵肉的鍋都放在院子那邊去了。過年的時候，生意很是好了一段時間，或是在這邊鹵肉，或是買鹵肉回去囤年貨，反正是一天百十來塊錢是有的。
    這過了年了，鹵肉鍋也沒停。附近的人家都知道這家的鹵肉好吃，有些還專門騎車過來賣。像是老賴家兩口子幫著往飯館推銷，一天也幾十斤肉呢。更有小攤販來進貨，帶幾斤十幾斤的，一天一天的銷量大。
    這食品公司都做起來了，這以后的鹵制食品必然算是其的一項了。
    如今也知道這邊人家正經(jīng)的做生意，自家的肉都鹵不過來呢，人家也都不好意思拿著一斤半斤肉的叫人幫忙鹵了。但這不包括李國麗。
    她似乎是吃到其的利了，今兒更是帶了三十多斤肉來。
    鹵鍋里哪里還放的下，邊有雇來的工人，人家說不行不能放了，她一個勁的說“沒事的！放這么一點。”
    這可不是一點，肉多湯少是要糊鍋的。這鍋要是糊了，不光是一鍋的肉要完蛋，這一鍋老湯也要完蛋的。
    林雨桐不在，人家這些雇來的工人是要負責的。又有請來了廠里原來食堂的管理員，這位馮大姐矮胖的身材，又是做慣了小領導的。如今又光熱了，那是一身的干勁。
    直接懟“這一鍋湯，一千塊錢也不賣，要是湯壞了，你得賠。這一鍋肉原是多少斤，這都是有記錄的，出鍋后是多少斤，還得給記下。這鍋肉壞了，你原樣也得賠。要是耽擱了人家拿貨，耽擱了人家的生意，有了損失，還得你賠。你自己看著辦，還要堅持放，我也不攔著你。”
    把李國麗說的沒法子“這是我親戚家的，鹵點肉怎么了？是小林，從來也沒攔過。”
    “要是主家在，人家說句話，我也不攔。但現(xiàn)在我要是不攔，出了事我得負責。我家還真賠不起。”不管怎么說，馮大姐都搖頭“現(xiàn)在真不成。我也不哄你，凌晨三點到五點這會子空檔，是不鹵肉的。要不你放下，我走的時候給你放鍋里，明兒早你來取。”
    那怎么行呢？這不是耽擱事嘛。
    李國麗不愿意，看來看去的便說“那你們這成十個鹵鍋呢，每個鍋里給我勻出一碗湯來，這總行吧。”
    這個行！自家這些工人不拿肉回去，偶爾舀一碗湯回去做個燴菜，倒是提味的很。
    一個鍋里不多不少給舀了一碗，大半盆子的湯直接給端回去了。
    林雨桐從外面回來的時候，馮大姐跟她說了一聲“給了……怕鬧起來不好看……”
    “沒事。”林雨桐隨意的擺擺手，心里卻笑，覺得拿了老湯回去能用來鹵肉了？想的未免太簡單。這料得天天往里添的。
    她原本想著，這位要是拿自家的鹵湯當湯底，第一天沒事，要是第二天還敢鹵，那真得壞了一鍋的肉。
    誰知道人家真敢鹵，頭天三十斤，第二天加了水，加了一包外面買的燉肉的料加進去，直接鹵了五十斤肉。
    這李國麗不是她說的替這個鹵替那個鹵的，是她自己。其實在外面做小生意不丟人的，但她是屬于想掙錢，又拉不下臉的。最開始，是拿著那點鹵肉，去夜市。有那在外面搭個棚子，晚賣個涼菜涼皮之類的攤子，男人們去了也舍不得花什么錢，一人一碗涼皮，一份涼拌素菜，是下酒菜了。吃吃喝喝的，也挺愜意。
    她呢，晚帶口罩，提著個籃子，往外賣鹵肉，事先在家里切好了放在籃子里，再帶一個一次小婉或是小碟子。一小婉或是一小碟子賣個五毛或是八毛的，用碗或是碟子量好，然后倒小塑料袋里，在夜市兜售。有那喝酒的，愿意吃口肉的，買一塊八毛的，她從里面能賺一點。
    后來這不是做的越來越大，用肉量越來越多了嘛。林雨桐知道有鬼，但從來也不戳破。
    這回她被馮大姐攔了，帶了湯回去鹵出來的肉也挺好。人家還不愿意來了，在家自己弄。結果添了料進去，這肉苦。
    這配出來的料是這樣的，每一道都剛剛咬合住，任何一味料沒掌握好，都苦。
    可這五十斤肉呢，鹵出來味兒不行難道還能扔了？
    多少天才能賺會這點本錢？
    李國麗覺得沒事，反正都是賣給醉漢的，估摸著他們吃是吃不出來的。
    可好吃跟難吃人家的區(qū)別很明顯好嗎？那邊一桌子醉漢，買了十塊錢的肉，一大盤子呢。結果往嘴里一塞，明顯不好吃嘛。
    不能吃！這拉著她不叫走壞的拿來糊弄事，這哪里行呢？給我們退錢。
    按說人家吃出來了，要退錢，你給退了不沒事了嗎？
    結果李國麗也橫“我這肉都是好的，是那娘娘作坊出的，大家都知道，偏你們說不好吃，這都給你們裝出去了，退回來我還怎么賣？不退！你問問去，我賣的肉是不是跟娘娘作坊一個味兒。”
    沒錯，自家這邊的商標和品牌，四爺給注冊了一個娘娘牌。
    兩口子把這當逗樂的消遣，人家問是啥意思，自家也不知道咋解釋。
    有人打趣說“這還不知道？肯定人家小林在家跟娘娘似的。”
    是說因瑱把林雨桐伺候的跟娘娘一樣，因此才叫娘娘牌。
    有些人又說“你那是胡說，不可能是那個意思。人家這娘娘牌，是說有了她們家的熟食以后，這主婦都省事了。不用煙熏火燎的，切盤是一頓飯。個個主婦以后在家里都跟娘娘似的享福，是這么個意思。”
    這種說法聽著較靠譜。
    但因為牌子怪，反而更容易叫人口口相傳。
    問是哪家的鹵肉啊？
    那邊說是娘娘家的。
    這么著，很是有些口碑。
    李國麗如今打著娘娘家的招牌，人家那邊不認賬啊！
    這小攤位也帶了鹵肉，只不過是李國麗這邊稍微貴一些。他是從作坊那邊進貨的，成本李國麗高，這女人每次來，還賣的那么便宜，很影響他的生意。
    這會子見起了爭執(zhí)，他也怕自家的肉苦，趕緊切了一小塊嘗了一口不苦啊！肥而不膩，味兒香濃，百吃不厭。
    再去那桌也拿了一塊吃，后味兒隱隱苦不說，肥肉是真肥，瘦肉是干柴。
    他‘呸’了一口，也說李國麗“你別糟蹋人家的牌子，我這邊也進人家的貨呢。我切一點大家嘗嘗。這肯定不是那邊的正宗貨。”
    這些醉漢一嘗，更覺得是被惡意騙了。拉著李國麗不叫她走，非叫退錢。
    她不退不說，反手還給了拉扯她的男人一巴掌“再拉拉扯扯，老娘告你耍流氓。”
    這邊一叫嚷，李國麗的丈夫趕過來了。大晚的，一個女人不敢來的，兩口子是一個在暗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