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上像被綁了鉛似的,步伐沉重無比,每邁一步都艱難的緊。
    他在原地停留了幾分鐘后,鬼使神差的又往回走,最終定格在蘇雪的病房門外。
    病房門并沒有關,只是虛掩著。
    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可以清晰的看到那個女人一舉一動。
    她就這么靜靜躺在那里,像是睡著了。
    可她又偶爾又會突然睜開眼睛,看看放在旁邊的心跳監護儀,像是在半夢半醒之間。
    每當她眼睛睜開的時候,眼底便有渙散的光流泄出來,那是求死之人才會有的眼神。
    時鋆看到那樣的眼神,只覺得心驚肉跳。
    她是想尋死嗎?
    不!
    絕對不可以!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想法。
    明明……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那個女人痛苦,沒有好下場。
    可此時此刻,他在擔心她,是從心底里流露出來的那種擔心。
    甚至還帶著些,怕她真的會尋短見。
    好在蘇雪并沒有亂動,只是睜開眼睛看看,然后又閉上眼睛躺著。
    時鋆從門外怔怔看著那個女人,一動不動。
    有時候,他真的很想念從前。
    蘇雪后腦勺有傷,這么平躺著會硌到傷口,她睡的不舒服,便換成側睡的姿勢。
    不料……
    一抬眼,恰好看到病房門口正在偷看自己的男人。
    原本身體和精神都很放松的她,在見到他的那一刻,立刻繃的緊緊的。
    迅速轉過臉去。
    她不知道他為什么會去而復返,只知道這一刻,那顆已經死透了的心又在蠢蠢欲動。
    既然她已經看到了他,時鋆自然也不必再躲著偷看,索性大大方方走進來:“醫生說你今天晚上需要好好觀察,必需有家屬陪著。”
    他刻意強調了“家屬陪著”幾個字,爾后往旁邊的陪護椅上一坐,態度堅決。
    蘇雪淡淡看他一眼,垂下眼睫:“醫生說的是家屬,你不是我家屬?!?br/>
    她刻意咬重了“家屬”兩個字,就是想把兩人之間的界限重新劃清楚。
    時鋆,我是深陷在泥沼里的罪人,我活著唯一的目的就是贖罪。
    所以……
    請你不要再出現在我跟前,讓我心頭那一點點奢望每見到你一次便跳動一次。
    八年前,她胃腸炎,大半夜去醫院,醫生問誰是家屬,他還那么年輕,便往醫生跟前一站,我是家屬,她是我老婆!
    那個時候,她的眼底有星星。
    即便疼的厲害,看向他的時候還是帶著笑意,是那種發自內心的笑容。
    如今……
    再聽到“家屬”這兩個字,只覺得諷刺的緊。
    心上抽抽的疼。
    時光流換,終于把他們分開,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模樣。
    “時先生,剛才打電話的那個才是你家屬,請不要搞錯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
    是真心的祝福他們。
    時鋆原本看她是病人,不想跟她一般見識。
    可這女人偏生就有能把他火挑起來的本事!
    那一刻,他說了一句很傷人心的話:“我當然知道誰是的家屬!不過是試探一下你而已,你居然還當真了!”
    時鋆是有心疼蘇雪的。
    但……
    看到她那副冷漠的嘴臉,便覺得自己一顆真心掏出來喂了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