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斥候快馬加鞭,一路疾行的情況下,第二天傍晚,身處甘肅鎮的陳永福,就接到了孫傳庭的軍令。</br> 手里拿著加蓋了孫傳庭官印的諭令,在得知頭墩營關口被攻破,守關的兩萬邊軍幾乎全軍覆沒的消息時,陳永福的身體忍不住的顫抖,額頭豆大的冷汗落了一地。</br> 副將高達,看著陳永福狼狽的模樣,也不禁心中大駭,“到底是什么事?讓將軍如此驚慌如此狼狽。”</br> 出于好奇,高達輕聲問道:“將軍發生了什么事?”只問了什么事,至于陳永福狼狽的樣子,高達卻是沒有提。</br> 陳永福用手摸索了幾下,才抓到茶幾上的茶碗,猛灌了幾口后,面孔僵硬的說道:“頭墩營關口被建奴和蒙古韃子攻破了,守關的兩萬邊軍,除了高崎的五百人,其余全軍覆沒無一生還,包括頭墩營守將劉澤宇。”</br> 這話一出,高達抽了一口冷氣,全身都在顫抖,上下兩排牙齒,忍不住的打顫跳了起來,上下碰撞發出噔噔噔的聲音,口齒不清的說道:“將將將將軍,你說說說的是不是真的?”一邊說著,一邊還發出噔噔噔的聲音,這樣子可比陳永福更為狼狽。</br> 陳永福瞅了一眼,高達的狼狽模樣,并沒有嘲笑他,因為自己剛才也好不到哪去,陳永福沒有搭話,而是把孫傳庭的諭令遞了過去。</br> 高達用左手使勁扶住右手,讓手臂不要抖的那么厲害,把孫傳庭的諭令接了過來,逐字逐句的看了起來。</br> 越是往下看,高達就抖得越厲害,就像身處零下幾十度的冬天,差點把孫傳庭諭令上的字給抖下來。</br> 高達看完諭令,久久不能平息,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身體的抖動才慢慢緩了下來,可見這件事對他二人的沖擊有多大?</br> 高達突然心中一驚,面色凝重地說道:“將軍,那劉澤宇可是孫傳庭一手提拔的,如今戰死在頭墩營,孫傳庭會不會把這筆賬記在將軍的頭上?”</br> 陳永福想了想,一邊搖頭一邊說道:“不知道,從目前來看,在戰事徹底結束前,孫傳庭應該不會把我怎么樣。”</br> “將軍何出此言?”高達有些不解的問道。</br> 陳永福心里暗罵了一句,“豬隊友啊!”然后面帶微笑的說道:“難道你沒仔細看孫傳庭的諭令嗎?</br> 讓我全力剿滅頭墩營的阿布奈,拿下阿布奈的人頭,否則就要拿我的人頭頂上,由此可見孫傳庭暫時不會動我。”</br> 聽了陳永福的說詞,高達點點頭:“將軍說的在理,依末將看只要我們剿滅了阿布奈,孫傳庭應該會放將軍一馬;</br> 畢竟將軍當時你也不在頭墩營,劉澤宇才是頭墩營的守將,丟失關口的責任,劉澤宇才是最大的;</br> 至于說將軍給劉澤宇下過什么軍令,劉澤宇已經死了,死無對證,那孫傳庭又能把將軍怎么樣?”</br> 陳永福一聽兩手一拍,細細琢磨暗自點頭,覺得高達說的很有道理,臉上再也不見之前的驚恐。</br> 反而露出一絲笑容:“你說的很對,如今我們只要考慮如何剿滅阿布奈,只要剿滅了阿布奈,就算功過相抵,孫傳庭也不能把我怎么樣。”</br> 陳永福和高達,得到消息后,第一時間想的不是剿滅敵人,還在小肚雞腸的算計,由此可見,兩人難成大器。</br> 高達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聲音都變得高亢,驚疑的說道:“既然頭墩營被攻破了,那建奴和蒙古韃子肯定是入關了,關內的敵人怎么辦?”</br> 陳永福瞅了一眼高達,不屑的說道:“那就不是我們考慮的事了,關內的建奴和蒙古韃子,自然有孫傳庭去考慮,我們就不必費心了。”</br> 高達,點點頭琢磨了一陣,接著說道:“這孫傳庭讓我們去剿滅阿布奈,可是我們并不知道,阿布奈有多少人馬呀!弄不好要吃虧的。”</br> “誰讓你不好好看諭令,上面明明附著說,頭墩營的蒙古韃子最多不超一萬。”陳永福搖頭說道。</br> “我當然看到了,可那是孫傳庭說的,能相信嗎?說不定是讓我們故意去送死,好給劉澤宇報仇。”</br> “唉……這你就放心吧!孫傳庭不可能在這種事情上說謊,他是陛下一手提拔起來的,不可能故意讓我們去送死,那樣的話損失的可是大明的邊軍,這種對不起大明,對不起陛下的事,他孫傳庭是不會做的。”陳永福滿臉自信的說道。</br> 聽了陳永福的解說,高達也不再矜持己見,轉而說道:“那屬下就聽將軍之言,姑且相信孫傳庭吧!那我們要怎樣剿滅阿布奈?”</br> 高達在這里自稱屬下,不是末將,這是在隱晦的表示,他和陳永福是一條心的。</br> 陳永福,自然能聽得出來高達的意思,不答反問:“你有什么高見?”</br> 高達用手摸索著自己的下頜,思索了片刻,緊接著道:“將軍,頭墩營關口現在被蒙古韃子占領,如果我們從關內進攻的話,難保蒙古韃子不會逃出關外,依末將之見咱們兵分兩路,從關外和關內同時夾擊。”</br> 聽完高達的話,陳永福并沒有立即出聲,在沉默了幾息后,陳永福才緩緩開口:“你說的方法倒是可行,但是不宜關內關外一起夾擊,那樣的話,阿布奈勢必會和咱們魚死網破,他有城墻作為依托,會無形中增加我們的傷亡。”</br> 陳永福這說詞,讓高達有些狐疑,一邊說自己的方法可行,一邊又來個但是,高達不解的問道:“將軍何意?”</br> “我的意思是說你的方法可行,但我們不兩面夾擊,我們先在關外設好埋伏,再從關內攻擊,把阿布奈從頭蹲營關口攆出去,沒有了城墻依托,我們再以兵力優勢,殲滅阿布奈。”</br> “將軍恐怕不行吧!蒙古韃子都是騎兵,除了關,咱們不一定追得上。”高達疑惑的說道。</br> 陳永福笑了笑:“對付騎兵的方法,我們的老祖宗早就教給我們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