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老二推門而出，腳步匆匆，徑自來到后院的一處雅致客房。</br> 里面有兩人端坐。</br> 一人相貌堂堂，身著錦衣，正是這兩年城中赫赫有名的黑虎堂三檔頭、綽號飛虎的鐘云召。</br> 另一人是位青衫老者，相貌清癯，留有三寸胡須，身側放著一個藥箱，看樣子是位大夫。</br> “鐘少爺。”汪老二步入屋內，朝著鐘云召拱手，強壓心中的激動：</br> “我大哥的傷，莫大夫說能治。”</br> “哦？”不等鐘云召開口，對面那位青衫老者已是聞言挑了挑眉：</br> “想不到，區區一個未出師的學徒，竟然得了青囊藥房的真傳。”</br> “真傳？”鐘云召側首，問道：</br> “何以見得？”</br> “三檔頭有所不知。”老者輕捋胡須，道：</br> “何家的黑煞掌勁力奇特，能損及五臟之氣，非青囊藥經之法不可治。”</br> “而青囊藥經是青囊藥房的傳承醫術，按理來說學徒是沒資格學的。”</br> 說著，他輕輕搖頭：</br> “老朽對郭壯士的傷勢無能為力，本以為現今城中除了秦師傅、許老之外再無人可治，卻不想竟還有一位莫小大夫有此醫術。”</br> “這樣。”鐘云召點頭，看向汪老二：</br> “既然可以治，讓他出手就是，你放心，診費他要多少我給多少。”</br> “可是……”汪老二面露遲疑：</br> “莫大夫說不要診費，不，他不要銀子，而是要別的。”</br> “不要銀子。”鐘云召一愣：</br> “那他要什么？”</br> 就連對面的老者，也一臉好奇看來。</br> “武功。”汪老二開口：</br> “他說要武功秘籍，用可以鍛骨、入臟的武功秘籍當做此次診費。”</br> “武功秘籍？”鐘云召皺眉，一臉不解：</br> “他一個大夫，要這干什么？”</br> “也許，是想傳家，或自己練武。”對面的老者做出猜測，不過隨即就是搖頭：</br> “醫術、武功，都非一朝一夕能成，需長年累月的修習才可進益。”</br> “此人年紀輕輕就有這等醫術，可見醫道天賦不凡，學武只會浪費時間。”</br> “穆老說的是。”汪老二點頭：</br> “不過他態度很強硬，必須要武功秘籍，還要好的，若不然不治。”</br> 隨即道：“鐘少爺不用為難，我們幾兄弟修煉的武功雖然不強，卻也符合他的要求。”</br> “別。”鐘云召眼神閃動，抬手制止他的話頭，道：</br> “你們既然已經是我的人，診費豈能自己出，不過是一門武技而已。”</br> “稍等！”</br> 說著起身站起，去了內室。</br> 不多時，就拿著一本頁面發黃的書冊走了出來，遞給汪老二。</br> “這本龍蛇勁算是上乘的鍛體功夫，絕對符合他的要求，你們也可以看看。”</br> “謝鐘少爺。”汪老二接過書冊，又驚又喜，當即就要跪倒在地。</br> “起來，起來。”鐘云召面上含笑，把他攙起：</br> “都是自己人，何必那么見外，況且這本秘籍本來就是為你們準備的，如今不過是多一人看而已。”</br> “快去讓他診治，我等你的好消息！”</br> “是，是。”汪老二一臉激動，連連點頭，急匆匆轉身朝前院奔去。</br> “恭喜三檔頭，又得幾位忠仆。”對面的穆老起身站起，朝鐘云召拱手道賀：</br> “這幾人雖然在外面名聲不顯，但都有一身不弱武藝，此番歸于麾下，三檔頭定然如虎添翼！”</br> 鐘云召笑容滿面，道：</br> “不過是將心比心罷了，不過這五人的實力確實不錯，可堪大用。”</br> “咳咳……”</br> 話音未落，他就眉頭一皺，忍不住撫胸輕咳。</br> “三檔頭。”穆老面色一變。</br> “不礙事。”鐘云召搖了搖頭，面色陰沉：</br> “是我小覷了史霄的混元鐵手，不愧是成名多年的高手，沒那么容易對付。”</br> 穆老點頭，道：“混元鐵手確實不好對付，三檔頭既然受了內傷，不如等下讓那莫小大夫過來看看。”</br> “不必了。”鐘云召搖頭，喘了口粗氣坐回椅凳：</br> “穆老的藥已經助我壓下傷勢，稍微調養幾日就好，那莫大夫太年輕，來了也是無用。”</br> “我還是更相信穆老的醫術，郭逍的黑煞掌只是例外。”</br> “是。”得對方看中，穆老面上喜色一閃而逝，急忙上前把脈。</br> 鐘云召瞇著眼，臉色陰沉，心中雜念叢生。</br> 那位前輩馬上就要來了，鐵精卻還沒有找到，如何才能討對方歡心？</br> 史霄這家伙竟然如此難纏，目前的自己還不是對手。</br> 城中局勢越發緊張，何家滅門案已經有不少人懷疑到黑虎堂的頭上。</br> 何進那小子竟然也沒死，還找到這里！</br> 煩心事真是一遭接著一遭……</br> 好在收服這幾人，手底下多了幾位好手，做起事來也方便許多。</br> “呼……”</br> 輕吐一口濁氣，他坐在椅子上開始閉目養神。</br> …………</br> “龍蛇勁？”</br> 莫求掃過書冊封面，輕輕點頭，伸手就要去拿：“我看看。”</br> “不行。”汪老二面色一沉，側身避過：</br> “先治病！”</br> “哪有先收診費再問診的道理？”</br> “我需要看一下它是不是符合要求。”莫求皺眉，道：</br> “如果你們拿一本劣質武技騙我，或者治了病不給，怎么辦？”</br> “呵……”汪老二不屑輕呵：</br> “莫大夫身為醫者，可真是宅心仁厚，不過我們還不至于騙你。”</br> 但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尤其是郭逍的情況難以支撐太久。</br> “這樣！”汪老二想出個折中的法子：</br> “給你一炷香的時間，一炷香內你可以看這本書的內容，接下來就要為我們大哥治病。”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