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他借著暗淡月光輕輕解開懷中包裹，伸手輕撫里面的東西。</br> 雖然看不清，但冰冷的觸感依舊讓他面露激動。</br> “這些東西，怕是要有一百兩銀子吧？”</br> “一百兩可不止！”小楚也是雙眼大亮，呼吸粗重，聲音微微帶顫：</br> “那件白玉云鳳佩，是三少爺都要細細收藏的寶貝，只此一件都要幾十兩。”</br> “咱們還翻了二夫人的寶庫，里面的東西……”</br> “發了！”</br> “你說，這時候三少爺、二夫人有沒有發現他們的東西已經少了。”荀六音帶擔憂。</br> “不會。”小楚搖頭：</br> “二夫人不會大半夜的起身，至于三少爺……”</br> 說到此處，她聲音一冷，咬牙切齒道：</br> “他怕是永遠也起不來了！”</br> “你做了什么？”荀六面色一變，好在夜色暗淡，無人能看清。</br> “我做了什么？”聞言，小楚聲音一提，忍不住渾身顫抖，低聲尖叫：</br> “你知不知道他對我做了什么？”</br> “他就是個瘋子！”</br> “變態！”</br> “我就算是死，也不要繼續呆在那里……”</br> “小楚？六子？”突然想起的熟悉聲音，打斷了小楚的低聲咆哮。</br> “莫哥。”荀六面上一喜，急忙起身。</br> 黑暗中，一個身影邁步靠近，離的近了才看清形貌，正是莫求。</br> “你們這是……”莫求掃眼兩人，目光在那包裹上略作巡視，道：</br> “從白家逃出來的？”</br> “沒錯。”荀六點頭，壓低聲音道：</br> “白家越來越亂，我們待不下去，就卷了些東西準備離開這里。”</br> “去哪？”莫求皺眉：</br> “這種事你該提前告訴我的。”</br> “我們哪敢提前說。”荀六苦笑，又道：</br> “不過莫哥不用擔心，除了我們，還有不少人商量著一起從府里出來。”</br> “沒錯。”小楚接口，道：</br> “我們打算去東安府，走水路，跟王媽、李哥同行，已經找好路子。”</br> “東安府，水路。”莫求點了點頭：</br> “看樣子你們已經打定主意，這次叫我出來，就是為了通知一聲？”</br> “不。”荀六搖頭，道：</br> “莫哥，我聽說藥房最近也不安寧，要不然你跟我們一起走吧？”</br> “對了，我給你拿了這東西出來，這是我從一個藏寶庫里找來的。”</br> 說著，從包裹里抽出一本厚厚的書籍。</br> 夜色暗淡，卻不影響莫求辨識上面的文字。</br> 《七星步》</br> 白家以武傳家，最為出名的就是七星步、螳螂拳，荀六竟找到這東西。</br> “有心了。”莫求接過書籍，在掌中輕拍，慢聲道：“這東西對我很有用，就不客氣了，不過去東安府的事就算了。”</br> “還有，你們確定有路子可走？”</br> 荀六面露遺憾，小楚卻覺的理所當然。</br> 莫求跟他們不一樣，通醫術，就算城中大亂也不會受到波及。</br> 跟著跋涉千里去另一個地方，豈不是自找苦吃。</br> 當即開口：</br> “莫哥放心，王媽、李哥都是我們信得過的人，李哥本就是東安府的人。”</br> “其實錢護院那邊也有路子，去郡城，只不過那個人我們不放心。”</br> “嗯。”荀六道：</br> “我們表面上答應跟他去郡城，實際上準備跟王媽、李哥去東安府，把他晾在西城。”</br> “約在哪？”莫求轉身：</br> “我送你們一程。”</br> “就在不遠的坊街。”荀六朝前一指，邁步前行：</br> “咱們走！”</br> 目視兩人的身影，莫求沉吟了一下，才無奈搖頭，收好手中書籍跟了上去。</br> 不多時。</br> 三道黑影行入約好的街道。</br> 此街不長，同樣位置偏僻，寒風襲來有落葉飄飛，入眼處盡是蕭瑟。</br> “沒人？”荀六皺眉：</br> “王媽不是比我們還先出府的嗎？”</br> “興許是有事耽誤。”小楚瞇著眼來回巡視：</br> “找個地方先等一等，待李哥約好的人到了，咱們就直接出城。”</br> “嗯。”荀六點頭，卻發現身旁的莫求陡然腳步一滯。</br> “怎么了？”</br> “血腥味。”莫求低頭，語聲冷漠，同時抬腳踢開一旁的破爛竹筐。</br> 竹筐下，一具滿身鮮血的扭曲尸體，出現在三人面前。</br> “啊！”</br> “王媽！”</br> 兩人面色一白，小楚更是下意識尖叫捂嘴。</br> “不對勁。”莫求面色陰沉，舉步疾行：</br> “快走！”</br> “走？”恰在此時，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從長街盡頭響起：</br> “走得了嗎？”</br> “小楚、六子，你們倆就是這么報答你們錢哥的？”</br> “如果沒有我，你們能潛入二夫人的藏寶庫，現在這是要翻臉不認人啊！”</br> “錢護院！”</br> 此聲一起，小楚、荀六就是面色大變。</br> 前方的黑暗中，一道修長身影緩緩靠近，腰間長刀更是盡顯殺機。</br> “快走！”荀六腳步后錯，陡然大吼一聲，拉著小楚轉身就逃。</br> 莫求瞇著眼，略微遲疑了一下，也跟了上去。</br> 他的廝殺經驗不算多，更不知對方修為深淺，能不動手還是不動手為好。</br> 奈何。</br> 三人剛剛奔出幾步，后面來時方向竟也出現一人，攔住去路。</br> 來人同樣腰懸長刀，身材并不高大，卻盡顯精悍，面上似笑非笑。</br> “高……高護院？”看到來人，荀六的面色瞬間慘白，身軀更是微微顫抖：</br> “你怎么會在這里？”</br> “你們能來，我為何不能來？”高護院聳肩輕笑，道：</br> “高某身負巡察院落之責，發現有人盜寶偷逃，尋到這里再正常不過。”</br> “你撒謊！”小楚繃緊身軀，就如炸毛的狼狗，朝著對方低吼：</br> “明明是你跟錢護院聯手，先騙我們偷取寶物，然后再趕盡殺絕獨吞錢財。”</br> 相比起荀六，她的腦子轉的更快。</br> 瞬間就明悟過來。</br> 難怪最近這段時間白府那么多人失蹤，還有不少地方少了錢財。</br> 原來是這些護院干的！</br> 他們不入內院，不知道值錢的東西在哪，就哄騙內院的人盜寶。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