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求抬頭,看了眼毫無動靜的車廂,眼神來回變換,才點了點頭。</br> 走在回去的路上,焦頭掃眼四周,壓低聲音道:</br> “莫大夫,剛才的事,回去后不要多說,若不然兄弟們會很難做。”</br> “明白。”莫求聞言輕嘆。</br> 很顯然,跟隨侯爺越邊的人,只有隊伍中付了錢的少數人才行。</br> 其他人會如何?</br> 雖然他并不清楚,但想來不會有什么好下場。</br> 想到此處,莫求突然捂嘴輕咳,咳嗽聲之大好似整個人都抖了起來。</br> “莫大夫?”焦頭面色一變。</br> “沒……我沒事。”莫求費力搖頭,伸出手來,掌心已是多了些許血漬。</br> 焦頭目露擔憂,卻沒有發覺頭顱低垂的莫求眼中竟全是喜色。</br> 內臟殘渣!</br> 這是龍蛇勁洗練臟腑的步驟。</br> 自離開角星城起,數月內千里跋涉,他依舊不忘苦修武藝,在諸多丹藥乃至火龍佩的助益下,如今終于踏入了煉臟的大門。</br> 數年來。</br> 在練武一途上,他從一開始毫無頭緒,到初窺門徑,直至學有所成。</br> 煉臟!</br> 在角星城,就是實打實的高手。</br> 就算是在武學昌盛的其他地方,也是能成就后天武者的基石。</br> 不論放在何地,都不再是隨意忽略的角色。</br> 回到屬于自己的位置,前幾日一起加入隊伍的一群人正圍在一起。</br> 秦清蓉坐在人群中,毫不起眼。</br> 數月過去,她的膚色早已沒了曾經的粉嫩,為了免于麻煩更是用藥物涂成蠟黃。</br> 就連起伏有致的身體,也被裹的嚴嚴實實。</br> 若是曾經的故人在此,定然認不出她這位藥房小姐,只會以為是位普普通通的山村農婦。</br> 不得不說,她的這種裝扮,讓兩人這一路上省去不少的麻煩。</br> “莫大夫,回來了!”打招呼的是謝老,一位身材佝僂的行商。</br> 在他身旁,有一男一女兩位中年人,三人看過來的眼神透著股默契。</br> 莫求恍然。</br> 看樣子,他們也是付錢的。</br> 不過與自己不同,這三人是專門跑東安府的行商,應該是隊伍的熟客。</br> 也不知道他們買賣什么東西,竟然舍得花這么多錢。</br> 或許,他們的路資有折扣?</br> “師弟。”秦清蓉讓開身邊的位置,小聲問道:</br> “侯爺找你什么事?”</br> “沒什么,給那位夫人復診。”莫求輕輕搖頭,掠過路資的事,隨口問道:</br> “你們在說什么?”</br> “在聽謝老講東安府高人的故事。”旁邊一位衣衫破爛卻精神振奮的年輕人咧嘴接口:</br> “謝老知道的真多!”</br> “哈哈……”謝老大笑:</br> “我也只是道聽途說,那等高人距離我等太遠,如果沒到那等境界,真真假假誰能說清。”</br> 說著,掃了眼年輕人,眼中似有嘆息,不過轉瞬就壓了下去。</br> 他很清楚,以這年輕人的身家,根本進不了東安府,卻也無可奈何。</br> “說的是。”莫求點頭:</br> “謝老說到哪里?”</br> “東安府府主陸家。”年輕人開口:</br> “原來陸家從百年前就已經是東安府府主,現今是第三代。”</br> “哦?”莫求眉頭一挑,目露詫異:</br> “還有這等事。”</br> 一府之主竟然可以代代相傳,這說明陸家對東安府的掌控已經超過朝廷。</br> “是啊。”謝老抽了口旱煙,點頭道:</br> “所以我才說,東安府與其他地方不同,就連府兵掛的都是陸家的牌子。”</br> 此言落下,一群人大多是一臉茫然,全然不清楚有什么區別。</br> 少數幾人則是眼眸閃動,面露凝重。</br> 就連府兵都是陸家的自己人,那東安府還受不受朝廷的管控?</br> 朝廷這也能忍?</br> “也是得益于陸府主的管控,雖然東安府周遭叛軍肆虐,內里卻是風平浪靜,百姓生活不受侵擾,繁華依舊。”謝老叩了叩旱煙袋,繼續道:</br> “不過府兵對外來人嚴防死守,拒絕流民入內,所以想進去也不容易。”</br> “對了。”</br> 他輕輕一笑,掃了眼在場眾人,壓低聲音意味深長道:</br> “我聽說,府兵會專門抓流民為他們勞作,甚至成了一樁生意。”</br> “有些人會專門帶流民過去,從府兵手里換取銀錢。”</br> 莫求面色一寒。</br> “竟然還有這種事?”年輕人先是一愣,不過轉瞬就笑著開口:</br> “不過不關我們的事,您老還是多給我們講講東安府里面的情況吧。”</br> “也好。”謝老瞇著眼,笑道:</br> “你們年輕人最感興趣的,應該是府衙每年一次頒布的潛龍雛鳳榜了。”</br> “潛龍雛鳳榜?”果不其然,只是這個名字,就讓年輕人雙眼大亮:</br> “這是什么?”</br> “自第一任陸府主開始,東安府每年都會選出年輕的武道高手,列于榜上。”謝老抽著旱煙,道:</br> “年齡,限制在三十歲以下;人數,在三十六人之內,從未有過變化。”</br> “也就是說……”</br> 他輕扣煙桿,道:</br> “這三十六人,就是東安府境內最為出挑的青年才俊,不論男女。”</br> “青年才俊!”年輕人面泛激動,磨掌擦拳,好似急不可待想要見識一般一樣:</br> “他們很厲害嗎?”</br> “厲害?”謝老失笑:</br> “小家伙,這等人可不只是厲害而已,每一位都是了不得的人物。”</br> “據說,要修成后天真氣,而且境界極高,才有可能名列其上。”</br> 后天真氣?</br> 境界極高?</br> 聞聽此言,莫求剛剛進階煉臟的喜悅,也淡下去不少。</br> 他如今已經年滿十八,能有煉臟修為,在小地方絕對是天才。</br> 但放在東安府,怕也算不得什么。</br> 須知習武之路,越往后越難,很多人煉臟一輩子都不能圓滿。</br> 至于成就后天真氣,更是要看機緣運氣。</br> 角星城第一高手飛虎鐘云召,年齡近三十,卻也不過初入后天。甚至沒有資格觸摸這潛龍榜。</br> “謝老。”秦清蓉目露思索,道:</br> “為何這潛龍雛鳳榜要限定在三十歲以內?難不成這其中有什么說法?”</br> “另外,除了這個榜之外,還有沒有其他高手的榜單?”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