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既是認真的問她,那齊眉便就把心中所想和盤說出。
    “但若是去,宮里的事誰也說不準。”老太太還是拿捏不準主意。
    大太太道,“依著父親的性子是一定會去的,既是會去,那倒不如先把一切都準備好。即使皇上要問些什么,父親也有話可答,而且最好是在平寧侯不在的時候去。”
    “平寧侯日日都在朝中,哪里有什么不在的時候?”老太太搖搖頭。
    “孫女有個主意。”齊眉等祖母和母親都望向她,繼續(xù)道,“二姨娘的娘家做鹽生意,平寧侯也是有涉及的,若是想出個什么事兒讓平寧侯爺不得不去處理,那祖父便能單獨和皇上見面。”
    “但仁孝皇后那里又能如何?”大太太轉念又覺得不妥。
    “后宮不得干政,老太爺只要遞上與國事有關的折子便可。”老太太眼睛一亮,“何況安的罪名便是賣國通敵,這可是天大的事,仁孝皇后再得寵也無從插手,只要平寧侯不在。”
    “把這個和伯全說了,讓他去安排。”老太太讓嚴媽媽把大老爺找了來。
    父親昨日告了假后,今兒一直陪著祖父,兩人大抵也是在商議這個。
    祖母和父親細細的說了,父親卻搖搖頭,“兒子覺得不要去才好,這么些年只有兒子在朝里,宮中的情況斷不是想象的簡單。”
    “我自是知道宮里的水有多深,不然那時候”祖母欲言又止。
    齊眉看了祖母一眼,話題卻并未繼續(xù)下去。
    “后日阮大學士會來,好好準備一下。”后半句話父親是對母親說的。
    “也好,阮家大老爺學識淵博見解也多。”祖母忙點頭。
    “阮大夫人會來嗎?”母親問道。
    父親道,“都會來,御史大夫大概也是會來的。府里才剛被折騰了一番,二皇子在府里教學的事不用想就知道已經傳入了宮中,這時候無論誰來府里的都要有個名目,免得落人口實。”
    大老爺和老太爺商議了一整天,都心里覺著除了平寧侯和仁孝皇后也不會有他人要害陶府,皇上賜給陶府城南的一排鋪子,為了表以謝意特命人推翻了重建,指了讓平寧侯的人監(jiān)工,定是重建的時候做了手腳。
    老太太只覺手腳冰涼,平寧侯的心太深。多么久的事了,竟是那時候就埋下了伏筆。
    大抵是半個局外人,齊眉覺得平寧侯不似是做這樣事的人。那會不會是仁孝皇后?
    仁孝皇后不能出宮,但她身邊的丫鬟公公拿了令牌便能出去,不過皇后身邊的人好查又不好查。
    誠如父親所言,即使查出來又能如何,幫著做事的人哪里還能活到現在。
    大老爺讓丫鬟磨墨。寫好了請?zhí)?br/>
    陶府被折騰得夠嗆只怕已經傳開,所以大老爺請御史大夫過來幫陶府再做一次見證,并未有任何對國不忠的物品存在也是合情合理。
    而阮大學士見多識廣,說的話可信得很,讓他來查看陶府,更是無話可說。
    雖然阮陶兩家是世家。但都到了這個地步,也沒有誰還會再傻乎乎的上來踩一腳。
    翌日午后,齊眉和陶蕊都沒有去學堂。母親親自前去和蘇邪說了養(yǎng)身子的事,蘇邪亦只是點點頭。
    齊英下了學,直接入了東間,齊眉正靠在臥榻上看著書,見著二姐進來。把書放到旁的桌上。
    “二姐。”起身福了禮。
    二姐把手里一直端著的錦盒遞給齊眉,“這是二皇子送的。你一份八妹妹一份。”
    “是什么?”齊眉好奇起來,把錦盒打開,里頭是上好的金創(chuàng)藥。
    二姐道,“芍藥去了二姨娘那把八妹妹的錦盒送去,八妹妹不樂意看,二姨娘卻立馬打開了,藥都是一樣的,但多給了你一樣東西。”
    “多了什么?”齊眉不解,來來回回的看錦盒,只有金創(chuàng)藥而已,并沒有其他。
    “多了句話。”不知道是不是齊眉眼花,二姐眉眼竟然有些彎起來,看上去好似是在笑。
    齊眉松口氣,還好只是口頭的話,若是多的是物品,她少不了要費腦子去和別人解釋。
    “陶五姑娘和陶二姑娘那日舞蹈合著笛聲的表演讓本皇子印象極為深刻,若是有機會,倒想再欣賞一次,以后大抵是極難相見了,昨日的手板打就當做是告別的禮物。”
    聽著二姐學著二皇子的模樣和語氣齊眉本還帶著笑意,到最后半句的時候卻詫異起來,“二皇子要離開?蘇老先生不是要九月初才回京城嗎?”
    “聽二皇子的話是這個意思,明日就不來了,可能蘇老先生之前就被下令要馬上回來,明日或者今日到京城。”二姐沒有多說這個。
    齊眉坐在軟椅上想著事,蘇老先生和二皇子關系極好,聽二皇子那段話的語氣是對今日就要離開沒準備的,如若蘇老先生真的提前被召回來,二皇子不可能不知道。
    那會是誰來教書?
    前世的時候二皇子是一直在府里待到齊眉十二歲才離去的,學堂的規(guī)矩,女眷學滿三年便不需再上。
    而哥兒們則是兩年有一次宮里的弘學院應試,分文弘學院和武弘學院,王孫貴族家的子弟把能上文武弘學院作為一種榮耀。
    能上文武弘學院的,還等于站在狀元門欄的邊兒上。
    齊勇就在武弘學院里,武弘學院只有春試,明年剛好是兩年的期。
    前世二皇子走了后,齊眉還是過了好一陣見迎夏再沒念叨那位貌賽潘安先生,好奇的問她,才知曉先生早已經離了府。
    讓子秋扶著她去了祖母那里,齊眉想知道對于二皇子離開,長輩們會是怎樣的心思各異。
    看得出,二皇子的突然離開并不是巧合。
    進了內室,二姨娘正拍著心口。“這真是極好,雖然咱們府有將軍亦有尚書大人,可一想起來日日府里都會來個皇子,就覺得心里不安樂,手腳都不知道往哪里擺。”
    這話顯得小家子氣,祖母沒有答話,看著齊眉屈身福禮,“怎么想著過來?”
    “來陪祖母說說話,反正現下不用去學堂了,每日清閑的時間不少。”齊眉笑著道。
    祖母招手讓她坐到身邊。二姨娘眼都瞪大了。
    “蕊兒剛走,你和她真是用著一顆心似的,什么事都能想到一塊去。”祖母面上帶著笑意。自前日陶府出過那事,祖母就時時皺著眉頭,面上沒有絲毫的笑容。
    眼下似是放松了不少。
    “剛剛在門口的時候聽到二姨娘說有極好的事?”齊眉問到了重點。
    祖母笑了笑,道,“二皇子不來學堂了。皇上把他召了回去。”
    果然是皇上的意思。
    齊眉做出訝異的表情,“蘇老先生回來了嗎?”
    “并沒有。”祖母搖搖頭,“所以學堂得關上一段時日,別的沒什么,昨兒個二皇子才鬧了不愉快,今日就說再也不來。我就是怕他”
    祖母說著嘆口氣。
    “怕二皇子與皇上說?”二姨娘有些疑惑,“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皇上日理萬機,哪里會管這雞毛蒜皮的小事?難不成下旨讓齊眉和蕊兒給二皇子謝罪不成?”
    “你這性子真是要改。”祖母責備了句。
    祖母并不是擔心二姨娘所說的的事,二皇子因得幼年的事,壓根就不討老皇帝的喜歡,德妃日日誦經念佛。只在每年宮里祭祀等大事的時候才會出現。
    這樣不討人喜歡的妃子和皇子,無端端出現在陶府幾個月旁人還不知曉。現下因得平寧侯鬧的一出,不少人都知道了,會怎么亂傳?
    昨日大老爺說了這些利害關系,老太太憂心忡忡。
    “皇后動作那般快的送東西來,看上去好似是賠罪或帶著警告的意味,特意讓李公公來送,定是有別的意思。”一想起這些事,祖母又憂心得不行。
    煩悶的靠在臥榻上,內室里窗戶大開,鶯翠鶯柳在兩旁打扇,屋里還算是涼爽,但祖母額上卻冒出了細細的汗。
    齊眉掀開簾子,把門口站著的鶯綠叫過來,低聲說了幾句,便走了出去。
    老太太坐了一陣子,讓鶯翠和鶯柳打扇用力些,風吹過來,卻顯得愈發(fā)的熱。
    索性把丫鬟們都遣走,只讓嚴媽媽留下。
    “到底是小孩子,聽著這些復雜事難免覺得頭疼。”二姨娘看著簾子落下,撇撇嘴。
    老太太卻看著她,“齊眉這回并不是克陶府,反倒救了陶府。”
    二姨娘不解的搖搖頭,“當初她出生后,在府里待多久,母親的身子就不適多久,這還不是克陶府?還有別的那些瑣碎的事,雖然小,但也不見哪幾年府里能不順暢到那樣的地步。”
    “也不全怪她,名字里那個眉字也是我和老太爺點頭才取的。”看著二姨娘,祖母沉下了聲,“那年齊眉連路都不會走就被送到莊子,你請的相士說齊眉身子太差,命過不了一年,可她卻活到了現在,身子似是比原來還要好些了。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能這般,比旁的小姐還通透太多。”
    “不多說了,我見她原來走個路都喘得要去了似的,這么努力的要活下來,這份堅強和堅持,總讓我想起原來的自己。”老太太說著靠在臥榻上,“她吃了好幾年的苦,過著比丫鬟都不如的生活。”老太太說著看向二姨娘,“也算是還了債了。”
    二姨娘心里一抽,“母親?”
    這時候鶯翠在外邊道,“五小姐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