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園園長】是從電影里走出來的一段數據, 身為第四版塊的a+級異端,它擁有無限再生的可能。所以圖靈后續處理它還花費了一些時間。
他把樂園全方位檢查了一遍, 確定沒有遺漏后, 才跟著眾人一起離開。
眾人拿著鑰匙去【園長信箱室把信箱移開,一個狹窄的過道出現在他們面前。過道剛好容納一個人, 每個人想要出去, 必須經過這里,位置完全固定!
李缺看著那黑黢黢的洞口,一陣惡寒和后怕。
裴徊神色復雜地看了眼葉笙,出口果然在這里,這個青年得有多少和高級異端對抗的經驗,才會對它們的惡意那么了解啊。
葉笙進樂園就是為了【靈商】, 現在自然是要回世界娛樂之城找老頭。
圖靈需要回非自然局總局,歸檔【樂園】。
德墨忒爾則說她要去第一軍校。
圖靈詫異:“你回軍校做什么。”
德墨忒爾低下頭, 心不在焉說:“畢業后一直在美洲,很久沒回去過了, 我……我想去看看。”
她根本就不會掩飾情緒,但圖靈沒深問,點頭:“行。”
德墨忒爾強調:“放心, 我不會耽誤很多時間的。”
圖靈心里嘆息:“沒事,就當給自己放個假, 世娛城的事還早。你這一年到頭都在奔波, 忙得跟個陀螺似的。”圖靈開了個玩笑,“學學【枷鎖】吧, 一有機會就跟總局申報假期。讓他多去一個危險地, 等于要他的命。”
德墨忒爾笑了起來。
“對了。”她笑完之后, 手里拿出一塊bck的鱗片,遞給圖靈:“bck的鱗片除了防御外,還有警報的功能。只要遇到第五版塊的高級異端,鱗片都會發熱進入自保狀態。你們拿著它,小心點。第五版主和至今為止我們遇到的所有異端都有些不一樣。”
圖靈接過鱗片,神情變得嚴肅:“你是不是在【幽靈死海】發現了什么?”
德墨忒爾點頭,“嗯。”她淺茶的瞳孔干干凈凈,語氣很輕,“圖靈,我這些年一直在追蹤第五版主。最近突然有了種錯覺,我覺得祂比我更像人。”
“我們找了那么多年,沒尋到祂的一點線索。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祂不在人跡罕至的深海,而是在人群里。”德墨忒爾說:“頂級的動物異端是有人形的。何況是第五版主。”
圖靈拿著鱗片,久久不言。
他和德墨忒爾對視一眼。
兩位s級執行官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凝重之色。
德墨忒爾離開后,趙俊屁顛屁顛跟在后面,“等等,前輩,我和你一起回校!”相原芽衣回日本,李缺和阮融白回家調養休息,裴徊回工會。為了【靈商】而來的一群人,最后只有葉笙一人出樂園打算直接去找【靈商】。就連寧微塵,接了通電話后,也跟他說,可能要回家一趟。
葉笙說:“因為葉吻嗎。”
寧微塵神情在月色下晦暗不明,他俯身親了下葉笙的唇,淡淡道:“不全是,寧家那邊也出了點事。”
葉笙:“行,你路上小心。”
寧微塵頓了頓,問道:“你要和我一起回去嗎。”
葉笙一愣。寧微塵以前為了保護他,一直不讓他和寧家主家那邊接觸,但現在卻朝他主動拋出橄欖枝。寧微塵是打算徹底帶他進入,那個從災厄元年就開始扎根生長的頂尖世界了嗎。
葉笙皺眉,微有猶豫。
最后還是搖頭。
“下次吧。現在我想先去找靈商。”
寧微塵,“嗯。”
葉笙確實挺想見一下寧家家主的,為災厄元年的事。
畢竟早就死去的寧知一,在名義上,是寧微塵的大伯。寧知一當初奪權時把自己的親兄弟算計了個遍,唯一的孩子死在大清洗里后,最后只剩下一個弟弟,也就是現在的寧家家主,寧致遠。
這么說起來,寧家的關系真的復雜。
葉笙問出疑問:“寧微塵,你喊寧致遠小叔還是父親。”
寧微塵失笑說:“喊他父親。”
葉笙道:“可你的親生父親是寧知一,你們輩分不亂了嗎。”
寧微塵薄紅的唇角彎起:“沒人知道我是重生的,也沒人知道我的親生父親是寧知一。平時為了掩人耳目,我都是喊他父親。”
葉笙:“寧致遠和寧知一關系很好嗎?寧致遠竟然不惜和蝶島鬧僵,也要把哥哥的兒子復活,視如己出。”
寧微塵搖頭,“不,寧致遠當初差點死在寧知一手中,在挪威隱姓埋名活了二十年,等到寧知一死后才敢回過國。關系怎么會好呢?”
葉笙愣住,語氣嚴肅:“那他復活你為什么。”
寧微塵:“為了我體內s級異端的力量吧。”
葉笙一下子抓住他的手腕,杏眸掠過寒芒,說:“寧微塵。我和你一起去寧家。”
寧微塵搖頭:“不用,你去忙你的事。”
他安撫葉笙說,“別擔心,寧致遠是個世俗意義上的頑固好人。”
葉笙:“頑固好人?”
寧微塵:“嗯,說出來你可能覺得荒謬。寧致遠復活我是為了拯救人類。”
寧微塵說完,輕笑一聲,勾起葉笙下巴,落下一吻。
“世娛城等我。”他之前就已經打電話給李管家,讓他把私人飛機開到了樂園外。去世娛城必須坐船,送葉笙上船后,寧微塵才抬步離開。
望著他的背影,葉笙久久不言。港口的風浮動他漆黑的碎發,葉笙神情冷淡,眼若深淵。停了幾秒后,才轉身離開。
*
私人飛機起飛的時候。
寧微塵拿出手里的從樂園帶出來的膠卷相機,他坐在窗邊,垂眸,修長的手指隨意撥動幾下,深藍冰冷的流光后。很快,一張照片從里面被讀出來。這甚至不是顏色顛倒的負片,而是實實在在,拍攝于災厄10年2月14日的照片。
寧微塵拿著這張照片,將之舉起,對向外面的云層,桃花眼深不可測。
照片里,是正在行駛的櫻花列車。他曾經在酒店信紙上寥寥幾筆畫出的輪廓,這一刻被徹底填充滿。
照片里,列車駛過軌道,倒數第二排坐著個穿白襯衫的男孩。男孩戴著耳機,神情冷漠煩躁。他本來在睡覺,結果被人弄醒,現在不爽地去看旁邊人。坐在他旁邊的是個女孩,天生擁有著海藻般的黑發,她手臂細白,眉眼彎彎,快樂地朝他揮手,說著什么。
照片沒有聲音,但是他猜,葉吻在說,哥哥你別睡了。
照片的角落,有只手懶洋洋扯下了葉笙的一只耳機。手的主人估計年紀也不大,腕骨上黑色襯衫挽起,指甲光滑,骨節分明。
就坐在葉笙的后座。
寧微塵看了很久,能想象當時的情景。
后座的人惡作劇,扯下了葉笙的耳機。葉笙醒來以為是葉吻弄得,偏過頭去瞪她。而葉吻只是傻傻地背鍋,朝他笑,大大揮手。
寧微塵的手指撫摸過男孩的側臉,一時間沒忍住笑意。
這是發生在災厄十年的事。
那個時候,他初入蝶島,還不知道生命紡錘被藏在哪里,沒定下明確計劃。
那個時候,葉吻剛剛復明,對世界的一切都充滿好奇,還不曾指染權力。
那個時候,葉笙沒和蝶島鬧翻,雖然性格冷酷,可眉眼間全是生動的少年情緒。
災厄10年到災厄15年。這5年的歲月,又怎么能不算一起長大呢?
他在樂園寫下的遺憾,其實早就圓滿。
寧微塵的手指摸上男孩緊繃的唇角,輕聲問道:“首席,你為什么不笑呢。”
笑一個吧,笙笙。
真的很好看。摩天輪升到頂端時,他看到葉笙的笑容,人生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心動震耳欲聾。
快門摁下的一刻,甚至蓋過了煙花綻放的聲音。
寧致遠和葉吻怎么都想不到。
他關于葉笙的記憶,連生命之絲都無法洗去。
寧微塵溫柔曖昧地吻了下照片邊緣,他唇角有笑意,可笑意完全不達眼底。
其實,蝶島和帝國同歸于盡才好。
*
晚上八點,弗麗嘉港來了位不速之客。
這里永遠籠罩著無法驅散的黑霧。朦朧的夜色,凝著濃郁的水汽。
【啟明世界】開啟后,世界各地依舊有源源不斷的普通人,前仆后繼來到這里。他們下港后,最開始都是崩潰哭泣、想要回家。但很快有老人過來給他們指點迷津,帶他們去主神空間,成為玩家,開啟一場又一場的廝殺。
“你好!請問,你是新人嗎。你是第一次來這里的話,要不要我給你帶路。”
蔣鴻飛在弗麗嘉港,一直物色下一次團隊賽伙伴,眼神亂飄,直到看到一道高挑纖細的身影后,他瞬間來了精神。
蔣鴻飛臉頰通紅。
“你好,需要我幫忙嗎。”像他這種在港口守株待兔選新人當團隊伙伴的,多少都不懷好意。但看到這個氣質出眾的漂亮女人第一眼,他心里那些彎彎繞繞全沒了,只想著跟她勾搭一下。
“你不是異能者吧。世娛城里的異能者一個個眼高于頂,是不會和普通人合作的。我有了五次副本經驗,手里也積累了不少道具,下一次副本是b級,你要不要和我組隊。”
蔣鴻飛推銷自己推銷得口干舌燥。
從霧中走出的女人,有著一頭及腰的海藻一般的黑色卷發。
每個人對她的第一印象應該就是瘦。她太瘦了,腳踝,腕骨、鎖骨,都瘦的只剩皮包骨。弗麗嘉港的風吹動她的長發,噠、噠,高跟鞋踩過甲板。蔣鴻飛屏息凝神,直到在霧中看到了一雙奇異又淡漠的眼眸,他愣住,渾身發寒,奇異是因為這個女人的瞳孔是灰色的,漂亮渾濁的眼眸,沒有任何焦距和瞳光。像是……盲人。可是他又能明確感知到,這個女人在看自己。
她看他的視線,像看一個死物,又或許她看萬物都是這個眼神。
蔣鴻飛卻一下子什么曖昧綺念都沒了,兩腿發軟。
許久之后,他聽到這人問。
“海姆冥界在哪里。”她的聲音很輕。很快,消散在弗麗嘉港的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