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就是永恒……”林奈看著那段結束語, 恍惚了一下,輕聲念出來。
葉笙的聲音微啞,卻依舊冷漠而平靜:“神都是你創造出來的,你怎么可能不是永恒。”他手指拂過最后的文字, 垂下眼睫, 說:“人類最終的信仰,只會是人類。”
羅衡是第一個明白他意思的人, 他抬起手, 看著空空如也的手腕,道:“斬斷所有枷鎖,不信所有神, 那么你我就是神。鑰匙是‘神’賜予的, 我們完全可以自己給自己永恒之匙。”
羅衡輕聲說:“你的血肉,你的骨骼, 你的皮膚, 包括你本身。就是永恒的答案。”
眾人愣住,仰頭不再說話。
蘇希的哭聲都止住了, 紅著眼站在這段結語之前。
【步入永恒】觀展結束的一刻, 他們精疲力竭, 像是走了很長很長路的旅人,來到這里。
穿過時間的罅隙, 穿過歲月的洪流, 在愚昧和黑暗中穿梭,歷經無數鮮血苦痛。一路跋涉,最終窺得永恒的真諦。
到現在, 洛興言才恍然想起了信仰博物館的地址。
“……這里是希臘。”
我是誰, 我從哪里來, 我要到哪里去。
人終將被這三個問題,困擾一生。
“走吧。”
離開這場展覽,他們還要面對信仰博物館最后一個a+級異端,【館主】。
羅衡回到大廳后,藍眸一凝,他偏頭說:“我察覺到了館主的位置。”
瑟西對于首領之位勢在必得,理了下鬢邊的發絲,眼神陰沉道:“我和你一起去。”易鴻之和她是競爭對手,當即開口:“我也去。”
林奈和薩蒙德對視一眼,紛紛點頭,選擇加入這場最后的對局。
季堅和蘇希當然不會再去自找沒趣了,他們兩個本來就是拖油瓶,去了就是拖后腿,紛紛表示就在這里等著大家。眾人的目光紛紛看向葉笙,葉笙從博物館的墻上抽了張紙擦拭自己手上的血,頭也不抬說:“我就不去了。”
瑟西愣住,挑眉:“你不去?”
葉笙說:“嗯。”把紙團丟進垃圾桶,葉笙長腿一跨,直接往眾人反方向走。易鴻之欲說什么。洛興言攔住了他。
洛興言吐出最后一根糖棍,早就看透了太子妃的他無語道:“人家去找自己男朋友,你有點眼力見吧。”
易鴻之:“……”
其余人:“……”
羅衡經歷過信仰博物館后,終于知道洛興言為什么會對葉笙有那么高的評價了。
絕對的果敢,絕對的敏銳,以及絕對的聰明。任何其他人不敢做的決定,葉笙都是第一人。連羅衡都是第四展廳才發現不對勁,可是葉笙在第一展廳,就已經警覺起來。
信仰博物館現在只剩一個展露無遺的a+級異端,而這里有兩個s級執行官、四個a級異能者,接下來的對戰可能很危險,但勝算很大。
羅衡的心放松下來,看向洛興言,笑了下:“走吧,御前侍衛。”之前用來諷刺的話,現在居然帶了一些揶揄。
洛興言:“……”什么傻逼玩意兒。
瑟西和易鴻之的目光都還沒從葉笙背影上移開,隱去眼神里的復雜,轉過身去。
上一次在夜哭古村,找不到寧微塵,葉笙非常心急。但這次他冷靜了很多,畢竟寧微塵一開始就在離開前,跟他說了好幾句“別擔心”。
可是一想到,寧微塵去見的可能是第六版主,葉笙還是不由自主心提了起來。他走在空空蕩蕩的長廊里,這段路的墻壁是鏤空的,一束一束幽藍的光從孔洞中照進來。
千絲萬縷橫于空,熹微的藍光浮動白色塵埃,圣潔無暇。
葉笙走著走著,聞到了一股奇異的香。
葉笙的臉色一下子變了。
這股香他實在是太熟悉了。
其實比起故事大王,他最先接觸到的版主是傳教士。
那張血色的紅符,那個龍飛鳳舞的金色簽名。檀香煙霧里,蓮花、睡蓮、百合、蘭花混雜融合的花香馥郁。葉笙走在煙霧里,居然有種去朝圣的虔誠安寧感。
耶利米爾的第六版主,一切信仰本源痛苦的s級異端。在一片蓮香的盡頭,眼神怨毒的看向他。黑色的衣袍如濃稠的夜,傳教士肩膀上停著一只潔白的小鳥。祂沒有本體,第六版塊的所有神,都是沒有人形。比如孟家先祖和四個展廳之主,無一不是丑陋巨大的山。但傳教士近些年可能研究佛教比較多,所以他對佛陀善面很感興趣。葉笙看清楚了斗篷下的臉,是一張長在黑霧上的笑面佛面具。
佛陀笑面,眼神卻詭異的跟毒蛇一樣。
傳教士布下信仰博物館的局,耗費的心血是不可估量的。畢竟為了讓s級執行官心甘情愿入展,祂鎖定兩個a+級異端。
結果、沒想到、一切都被葉笙毀了——又是他!又是他!夜哭古村是他,信仰博物館還是他!
khronos到哪里找來的見鬼的“小朋友”!
傳教士恨不得把他碎尸萬段,臉上的善面差點就掛不住。可祂想到自己的計劃,還是強行的咽下一口血。
傳教士語氣古怪:“又是你啊。”
葉笙冷漠說:“他在哪里?”
傳教士知道他在找誰,不過khronos明顯對這個“小朋友”還很感興趣,玩那無聊的角色扮演游戲還沒膩。所以祂也不方便暴露祂身份,只是諷刺的一笑。
笑完,傳教士就放柔了聲音,就跟當初祂在第一軍校,試圖蠱惑葉笙一樣。
“放心吧,我對人類沒有任何惡意。我為你們設計這場觀展,就沒想過傷害你們。”
葉笙聽祂這虛偽的話。再次確定了,耶利米爾的版主真就是一個比一個惡心。
傳教士說:“其實我挺欣賞你的,確實,枷鎖就是用來斬斷的。你殺死了第一展廳的自然之神,殺死了第二展廳的上帝之神,殺死了第三展廳的禮教之神,殺死了第四展廳的資本之神。”
傳教士微微一笑:“那么,你看到異能者世界,高高在上,無遠弗屆的神了嗎。”
葉笙杏眸云詭波譎盯著他,沒有說一個字。
傳教士忽然抬了下手,在他和葉笙中間,突然出現了一座立于海上的島的虛影。這座島,非常漂亮。自上而下,島的形狀像一只眼睛,又像一個菱形紡錘。蝶島不光盛產紅蝶,還生產紅楓,紅色灌木。明明是一座海島,立于蔚藍的海上,卻血紅一片,如夢似幻,美得驚心動魄。
傳教士平靜說:“你推倒了祭壇,推倒了教堂,推倒了牌坊,又推倒了大廈——你要不要,拿出你在這場屠神之旅的決心,繼續屠一屠現實里這位‘神’呢。來解救你億萬被困于黑暗壁壘的同類。”
他的聲音蒼老慈悲,意味深長。
葉笙從來沒想過,他會以這樣的形式看到蝶島的真面目。
血玫瑰色的島嶼。sariel,它的本名,傳說中的惡魔之眼。
故事大王那首詩,在這里更確切了。
【終有一日紅蝶會飛過大海,耶利米爾的目光再無阻礙】
【我們需要一把火,燒毀這黑暗壁壘,拯救地球萬億的生靈。
先從這里開始吧,終有一日,火會燒到沙利葉島,刺穿那雙惡魔之眼。】
……惡魔之眼。
傳教士說:“年輕人,我很欣賞你,我覺得你的理念和帝國其實是相通的。我們不一定是敵人,我們完全可以是朋友。”
葉笙啞聲說:“你們到底想做什么?”
傳教士怪異一笑說:“我們自保而已,非自然局那么想屠殺完所有異端,我們當然是想毀掉這座罪惡之島啊。”
葉笙說:“你們七個s級版主,毀不了一個蝶島?”
傳教士沉默片刻,像是聽到什么笑話,于是笑面佛樂呵呵,用充滿惡意的聲音,陰冷沙啞說:“蝶島有你們人類偷來的【命運紡錘】保護著。我們當然不敢輕舉妄動。”
深海之底,地球之心。那血色的命運紡錘,甚至是khronos出生的地方。
葉笙聽到【命運紡錘】的時候,徹底愣住。他大腦突然一陣劇痛,肩上的紅蝶也是,炙熱地像是要燃燒起飛。不過握在手里的槍卻給了他一絲涼意,神智復原。
葉笙摸著那把槍,垂眸不言。
他以前覺得槍是某種金屬造就,但是用的越來越習慣的同時,葉笙發現,這不是金屬,這一種人類社會根本造不出的物質。
一把能夠直接利用靈異值的槍,原材料絕對超越一切。
如今聽到傳教士說出【命運紡錘】,他忽然有一種預感。他手里的槍的材質和【命運紡錘】或許來自于同一個地方……
傳教士取下肩膀上的小鳥。
耶利米爾七位版主互相警惕,彼此抗衡不假,但蝶島有【命運紡錘】保護,也是帝國一直沒輕舉妄動的原因!
好在,神明禁區閉關多年終于現身的第二版主【蝴蝶】,發現了可以復活【災難】的方法。
【災難】一醒,蝶島必被海水淹沒!
該死的非自然局,去死吧!
比起生而為神,對萬事萬物漫不經心的【khronos】。【蝴蝶】在帝國的很多決策中,更占主要地位。
傳教士撫摸著掌中小鳥的羽毛,心里浮現一重一重的戾氣。
這幾年真是意外連連,誰能想到呢,在【蝴蝶】閉關守護【災難】時,【khronos】居然醒了。
傳教士自詡為神,但是祂也從來沒想過去挑戰那三者至高無上的地位。
【khronos】消失的歲月里,三位神明禁區的版主,祂只見過【蝴蝶】一面。血色的霧場中,【蝴蝶】坐于輪椅上。祂的身軀好像是完全破碎后,用奇異的“絲”重新連接到一起,那張像是人類男性的一張臉,藕斷絲連,被拼接在一起。帝國第二版主坐輪椅上,面無表情,半張臉陰狠英俊,但另半張臉是一扇巨大的、紋路青紫可怕的紅蝶翅膀。他的十根手指全部斷了,指節一根一根被絲串接于一起,整個人處于一種極度扭曲又詭異的狀態里。
從回憶中回神,傳教士低頭,看向而葉笙。
傳教士幽幽說:“你不會現在還以為你們的非自然局是正義的吧?”
祂滿懷惡意、充滿嘲諷地笑了下。
“非自然局,蝶島,寧家不過一丘之貉。”
傳教士像是個智慧的老者,輕聲蠱惑說。
“你不是屠神的勇士嗎,那么繼續屠下去。現實里,還有個更惡毒的神在呢。”
“我告訴你一件事,你就知道蝶島多虛偽了。”
“世界排名第一的危險地,【旅島】,是被你們人類遺棄的舊蝶島。”
傳教士陳述說道:“蝶島是旅島的過去,旅島是蝶島的未來。”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